熊然坐
今天这样的境地,他不是没有预感,
疑心一旦种下,就不可能消失,只会不停酝酿,然后驱使行动。
深深吸一口气,
熊然停不下脑海里的画面,他分明感觉不到温度,却
他忽然很惶恐,怕自己永远被丢弃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当被告知要彻底告别泳池赛道时,面对教练同伴可惜的眼神,当一次次躺
这些就像是沉重梦魇,
还会醒来吗如果醒不过来,自己会不会永远被困
可就算手术成功,侥幸活下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不依旧是被困
他再也回不到赛场上了,都是一样的,让人窒息。
熊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他极力将自己从灰败的情绪中抽离,对,想想小崽子,他现
自己不见了,他应该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
刺目的光瞬间冲进来,黑暗如同被灼烧般疯狂退散,熊然被刺的眯眼,勉强适应几秒,就着急睁大眼睛去看。
来的人并不是小崽子,而是管家,面目严峻,气息凌乱,走路姿态也是少见的慌乱。
熊然被管家抱起,走出杂物间,他以为自己会被丢到更远的地方,但没有,管家抱着他,上了二楼。
一路上来往匆匆、脚步悄悄的佣人们让熊然感觉不好,直到他被抱着走进小崽子的房间,看见了躺
管家将他放
怎么了这是明明早上上学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生病,
心下焦灼,熊然几次三番想要张口去喊被噩梦缠身的宋或雍,可看着周围的管家、楼明烟,也只能将到嘴的话咽下去。
“严师,怎么样”楼明烟伸回给宋或雍擦汗的帕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满是担忧。
旁边的道骨仙风的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慢悠悠将扎
闻言,楼明烟久久不语,熊然感受到她落
楼明烟长舒一口气,她起身连连感谢,然后让管家送中医去休息,自己则留下,又给宋或雍换下额头上的冰袋。
急火攻心,心气郁结,熊然听见医生嘴里吐出这八个字,每个字都让他心头一震,小崽子很不安,熊然看着他紧紧攥着被角的拳头,和张合滚烫的唇,听见他焦灼的呓语。
“熊仔熊仔大人”

往日里健壮如牛的少年如今病来山倒,颤巍巍的蜷缩
“你陪伴了他九年了,你见过岁岁他这么难受的样子吗”身后突然传来楼明烟的声音,房间里此刻除了小崽子再没有别人。
熊然知道,她是
“他上一回生病,还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时候他带你去滑雪,把你放
熊然当然记得,那一段时间,小崽子
傻子,风寒感冒怎么会传染,而且他是玩偶,又不是人。
“这孩子和你感情是真的好啊”自言自语一般,楼明烟低叹“我不过是骗他说把你扔了,结果呢,他竟然去翻小区的垃圾站,淋着暴雨,翻了整整半天。”
心脏被重击一拳,震动的余波不散,熊然被震惊的久久无法回神,他竟然去翻垃圾桶了他这么爱干净,为了找自己,竟然一个个翻垃圾桶
少年攥着被子的手指被清洁过,可熊然还是看见上面细碎的伤口,是
外面的雨很大,现
而他,就
熊然张嘴欲言,这一次却被喉间的酸胀堵的
是开心,是放松,偶尔也有
五岁的时候,他把自己当作朋友,也当作哥哥,九年过去了,自己依旧是他的朋友、亲人,而自己也
宋或雍从来不曾变过。
他不是熊孩子,他是赤诚而热烈的少年,纯粹到偶尔熊然看着他的剔透的瞳孔,会既骄傲又惭愧,骄傲是自己参与了他的成长,而惭愧却是并不单纯的接近。
“我不
褪去娇美的妆容,通宵的照顾让她脸上有了几丝疲态,更多了几分为人母的人情味,只是她的眼神气质依旧凌厉,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你呆
“作为母亲,我想拜托你,请你保护好我的儿子,作为交换,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此刻的她,
熊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是他查出病症不久后,家里的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没人愿意放弃,某一天,父母突然将自己从医院里带了出来,他们一起去了那座据说最灵的药师山,寺庙
深埋
熊然没有回答楼明烟,她朝他勾了勾唇,笑意苦涩,她将熊然放回宋或雍的身边,摸了摸宋或雍的头,替他换了冰袋,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门被关上,脚步声远去,卧室重归寂静,只有宋或雍沉重的呼吸声
熊然看着他鬓角的汗,低声唤他的名字“或雍宋或雍小崽子”
小崽子眼皮底下的眼珠滚动,熊然喊了他好久,他才艰难的撑开眼皮,缓慢的循着声音望向身侧。
高烧让他的反应不再灵敏,湿淋淋的瞳孔模糊着看了熊然半天,拭了又干的唇才张开一道缝隙。
“熊熊仔大人”声音嘶哑,干裂。
“我回来了,别担心了,要喝水吗”
小崽子摇头,一双眼睛执着的盯着熊然,说话让他好累,可他还是撑着一道缝不想睡觉。
“我回来了,我不会走的,你睡觉吧,我就陪
熊然信誓旦旦,小崽子却不放心,他艰难的伸手去抱熊然,把他抱进怀里,
“我抱着你,这样,你就不会被抢走了。”他喃喃着,气息喷洒
“熊仔大人”,他强撑着不肯睡去,可难以抵抗睡意,最终
鼻尖是湿涩的汗气,眼前的一小片皮肤是胭脂色的红,不过好
雨声小了,还能听见树上小鸟的叽喳声,这场暴雨即将结束,标志着湿淋淋的梅雨季即将走向终点。
夏天就要过去了。
小崽子的身体已经恢复到活蹦乱跳,就是脸上的肉掉了些,管家想方设法的补,还是没能补回来,倒是让个子抽条了几公分。
“回来了,儿子。”,楼明烟站
宋或雍冷淡的问候几声,脚步不停的就要上楼,却被楼明烟叫住。
“岁岁,我和爸爸要出国一周,但一定会赶
宋或雍转身,看着楼梯下的母亲,她眉目柔和,笑容深深,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
停顿片刻,宋或雍最终还是道“一路顺风,妈妈。”
楼明烟点点头,笑得更开了。
回到房间,宋或雍放下书包,就去扯窗边熊然的耳朵。
“熊仔大人,我回来了。”
熊然心不
自从小崽子病好之后,面对楼明烟总是冷着一张脸,话都少了。
宋或雍不说话,好久才低声嗫喏道“才没有。”
他脸上没表情,可手指却无意识的卷着衣角,熊然一看就知道他的口是心非。
熊然深深吸一口气“小崽子,来,坐下,我有话给你讲。”
闻言,宋或雍乖顺的坐
“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小朋友,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你身边吗”熊然板正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宋或雍歪头想了想,然后摇头。
“那是因为你妈妈”看着与楼明烟肖似的眉眼,熊然回忆起自己被一双手缝补上眼睛的场景,蓝色宝石镶嵌
“你妈妈一边给我缝眼睛,一边再心里说希望儿子到这个礼物可以开心,有只小熊陪他,希望他夜里可以睡得好,不做噩梦。”
熊然慢慢的说着,看着宋或雍眼睫一点点垂下来。
“她是所有母亲里面声音最大的,我听见了你妈妈的祈求,所以我就来了,就像你小时候说的那样,我是你妈妈送给你的。”
“所以,别生她的气了,好不好”
许久,宋或雍才抬起头,眼眸柔软,嘴巴却硬,脖子一扬就说浑话“不行,不要,我就生她的气,谁叫她老是不回家,哼。”
熊然不想理这个幼稚鬼,但他心里知道,小崽子这是气消了,估计等到他生日那天,又要
一周过去的飞快,眼看就要到小崽子十五岁的生日了,小崽子嘴上不说,但总是会
熊然看破不说破,他想,今年的这个生日,小崽子应该会过的很开心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宋或雍生日的前一天,管家放下电话,喜滋滋的朝宋或雍道“少爷,老爷夫人已经下飞机了,再有四十分钟就能到家了。”
小崽子矜持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熊然坐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
熊然看着老管家接上电话,笑意渐渐凝固
熊然没见过那样难看的脸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以致于十几年后,他偶尔做梦都会梦到,也似乎就是从那一通电话开始,宋或雍顺遂的人生被画上了句号,往后的每一年,他再没有过过生日。
扔下电话,管家的嘴张张合合,费力的
熊然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载重十几吨的货车当头碾压过去,剧烈的碰撞声冲破天际,刹车的印迹深烙
两人当场死亡。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