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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铃哭的累了,倒在母亲怀里浅浅睡着。
再度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床铺上,盖着被子。
还是破旧的老公寓,但这样小小的屋子反而令人安心。
“醒了吗?”关彩子就坐在一边,收拾着东西,对着女儿露出劫后余生的笑。
“妈妈。”关铃鼻子酸涩,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眶:“送我回来的那个人了?”
“我……没见到他了。”关彩子语塞了一下。
“……”
“但我很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我们母女都不会平安无事。”关彩子轻抚着女儿的面颊。
“嗯。”
“但正因如此,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关彩子轻声说:“铃,我们要搬出去了。”
“搬走,搬去哪里?”关铃下意识的问,这公寓的价格低廉,靠着好心房东才勉强有个容身之所。
“不知道,但我们应该搬走,继续呆在这里,迟早会被极道找上来。”关彩子看向一旁的公文包:“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但,但是……”关铃一想到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她以为自己会感到开心,但内心第一反应竟是抗拒:“我还要在这里上学,我快毕业了,而且,而且其他地方也找不到工作……”
“这些都不是问题。”关彩子柔声说:“只要我们母女平安无事,这些困难迟早都会克服的。”
关铃低垂着脑袋,抓住被子。
关彩子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外柔内刚,固执又倔强。
“或许。”她说:“等你再长大一些,变成大姑娘了,就可以回来。”
“长大了,就能回来吗?”关铃一下子抓住母亲的臂弯,认真的问。
“你长大后,会变得更好看的,比母亲我更好看,变成更加落落大方的成熟漂亮的姑娘吧……那时候,不会有谁还能认出你来,那时候,你也能选择自己的未来留在哪里。”关彩子温柔的劝诫着女儿,即便她知道,长大成人,往往意味着更少的选择和既定的未来。
她只能这么说,给女儿一个美好的期许。
关铃松开手,轻轻的‘嗯’了一声。
“妈妈,我决定了……我要学明国的文字。”
“还有半年时间,我一定要考进极东大学,等我上了极东大学就安全了。”
“我们将来去明国生活吧!”
关彩子微笑着,轻轻颔首,或许远走异国他乡也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在这里,已经什么都不值得留念了。
母女很默契的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就当他已经彻底消失不复存在。
只是此时的关彩子并未意识到,期许未来这件事其实是很危险的。
‘未来会更好’,对小孩子来说是必然的,但对于拥有足够成熟心智的人而言,那不是一种期许,更像是为自己设定了必须企及的目标。
一旦现实和理想没有如同理想中那般吻合,这份悬空会形成巨大的心理落差。
她知道,关铃很优秀,期望的这些并不难以实现,却没注意到女儿视线里藏匿的那份思绪。
‘极东大学’‘明国’,乍一听没什么,可她期许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去更安全的地方生活?
当然不是。
关铃凝视着窗外安静的城市,闭上眼睛,怀念近距离触碰过的那份体贴的温暖,那份舒缓的心跳声。
啊,好想早些长大。
……
真田组办公室。
哐哐哐!
如同被拆房团队横扫过的屋子里遍地狼藉。
真田凶一握着开裂的电话接听器,浑身散发着凶暴的气息,周围十几米都没人敢靠近。
“若头和手下十几人,十几个武斗派的核心组员,都被废掉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啊!”
表情扭曲,咬牙切齿的真田凶一对着电话另一端怒斥。
“是,是真的……组长,目前好多弟兄都躺在医院里,正准备进行手术,这边要求我们垫付手术费,不然就要中止手术。”
“你特么……为什么不去小诊所!”
“伤的太重了,小诊所都不敢接!”
“不是还有黑诊所么!”
“那边建议我们直接等人死了,卖掉器官组织……”
“妈的!”真田凶一踢翻了凳子,发泄的跑吼一声:“那边要多少!”
“十个人,恐怕得好几百万……”
真田凶一忍不住要砸烂电话。
这笔钱他出得起,但伤筋动骨。
“去找山崎,让山崎想办法把这部分费用,从那几个不动产公司账上划出来!”
“我们联系了,但没联系上山崎先生。”
“什么意思!”
“山崎先生之前和后藤若头在一起,我们唯独在现场没见到他在哪,他是被抓走了,恐怕已经……”
“啊啊啊!草!”
真田凶一踩烂了电话座机,无能狂怒的咆哮着,汗水浸透了后背。
发泄了十分钟时间,他打开了保险柜,取出皮箱,肉痛的取出了五百万円的私人存款,丢给楼下小弟,让他们赶紧去医院。
极道这行混的,得讲仁义,放着手下不救,谁还跟你混,只不过这群人已经废掉了,他也没办法保障对方的生活太久,更重要的是真田组现在元气大伤了,消息传出去就糟糕了。
“山崎,失踪了……那种人渣落入别人手里肯定没好下场,就当他死了。”真田凶一咬住牙,陷入思索:“如果真的是十几个人都被一锅端,那这次真是提到铁板了……搞不好,没多久,我也会被盯上,得想办法自保,也得守住真田组,要上去找关东联合的那群老家伙么?”
他摇头:“不行,他们哪有这么好松口,真田组爬上去的时候他们不说什么,跌下去可就说不准了……”
利益纠葛派系众多是关东联合的缺点,组别更替是常有的事,这种恐怖的对手,关东联合也不想随意招惹。
他左思右想,最后艰难的拾起碎掉的电话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
白维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屋子里没开灯,他心头一喜,还以为妹妹没回来。
结果顺手打开卧室的灯光,一双漆黑的眸子幽幽的看过来。
白维后背一凉,像是偷偷上网回家被抓个正着,苍白干笑:“妹啊,你,你在啊,为什么不开灯?”
“我在天黑前就到家了,但是兄长不在,一直等到天黑过去。”
“我……”白维转移话题:“哇,这鸡汤好香啊,菜都上齐了,为什么不吃?”
“但是!兄长不在家!”她又重复一遍,颇有些咬牙切齿。
“红豆泥四里麻赛!”白维弯腰,展示了躬匠精神。
“我没生气。”柳生霜月扭过头:“但你必须一五一十交代,做什么去了。”
“出门运动了一下。”白维简化道:“遇到几条疯狗,救一个人,顺带烧了一个马蜂窝。”
柳生霜月蹙起眉头,幽幽道:“兄长你还是小孩子吗?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我都说了外面很危险。”
“是挺危险的。”白维心有余悸:“你看几条狗,衣服都给我扯破了。”
“我说的是几条狗的问题吗?”柳生霜月拍了拍桌子:“兄长,给我坐下!”
白维坐在饭桌前,被自家妹妹指指点点了十几分钟。
细数了他十五岁到现在的所有黑历史和坏习惯。
“还有,都回家了,是不是有句话该对我说!”柳生霜月揪住青年的脸。
“对不起?”
“道歉也没用,我生气了!还有不是这句!”她用力摇头。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听到这句话后,她终于放开手。
打开热气腾腾的饭锅,虽然还有些生着闷气,但心情好转了许多。
“吃晚饭吧。”
今日的柳生宅,仍是风平浪静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