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博格先生的门口站着一位侍者, 克洛莉斯对他说“我想要见博格先生。”
侍者进门,出来以后告诉她“博格先生请您进去。”
科林和他的夫人分坐在两边, 两个人之前的亲密已经荡然无存,科林抬起头来,看着克洛莉斯“你有事找我”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克洛莉斯瞥了一眼那位伊丽莎白,她的面色好了许多,“还是特意来感谢你以及你的夫人。”
那位伊丽莎白抬眸,她的瞳孔颜色还是黑色, 只是不再像森林中的沉玉, 颜色浅了许多, 如同躺在黑色绒布上的一块通透的宝石。
那位伊丽莎白在察觉到克洛莉斯目光中的探究以后, 便低下了头。
“不必感谢, 你喜欢这场演出就好。”
短短一瞬间,人的瞳孔怎么会改变如此之大。
“献给你的妻子的,当然要她满意才是。你应该喜欢吧,博格夫人”
克洛莉斯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在这个并不宽敞的包厢里游走。
“喜欢的。”
“你也有这个剧本的一半所有权, 你的满意也同样重要, 所以,达西小姐, 你对今晚的演出满意吗”
克洛莉斯微笑, 没有作答,她的目光锁定在了桌上的红酒上,红酒杯中还残留着枣红色的液体。
“我应该要敬博格先生和博格夫人一杯的,看得出来为了这场演出,博格先生很是用心,所以才会有如此好的效果。”
克洛莉斯没有直说满意或者不满意, 她喊了侍者进来倒酒。
那不一定是酒,关于酒瓶里的液体,克洛莉斯有她自己的猜想,如果真如她所猜测的一般
她的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女士夜晚还是不要饮酒,”侍者进来了,博格挥了挥手让他退回去,把酒瓶挪到了靠近他椅子的一边,他举起酒瓶,慢条斯理地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小半杯,开口道,“还是由我来敬你吧。”
“敬伊丽莎白,敬戏剧,敬合作,敬爱情。”语毕,科林闭上眼睛,一饮而尽,他掏出绣帕擦了擦唇边的液体。
科林的目光晶莹。
他的眼神像一记拳击打在了克洛莉斯的心上,她探究的心像一块棉花一样软了下来,他看向她的目光里,透着些无言的恳求。
科林转了转酒杯,残留在杯壁的液体像雨水一样滚落。
他的眼睛在告诉她,不要再探究红酒瓶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了
“如果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不再以这身装束,你会认出我吗”
戏剧舞台上,查尔斯对着科林问道。
科林不明白查尔斯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他大大咧咧地回答“当然了。”
“那么下次见。”
那么下次见。
科林以为暑假结束,他就能再见到这个小个子男生,两个人会有一个新的赌约。
可是下次再见,已经事隔经年,赌约在时光里已经染变成了黄色,戏剧在这一句话结束以后,氛围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查尔斯再也没有回到大学里,他的家族突然破落,全家搬迁到了英格兰北部,科林再次见到他,是在他的婚礼上,他要迎娶当地牧师的女儿,到场的同学们都议论,这要是搁在很早以前,查尔斯家道未中落的时候,这段婚姻一定会被说是女方高攀,如今却不这样了。
科林没有理会他们,他给查尔斯带去了祝福,同样还有突然离别的遗憾。
科林始终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少年,转动着未熟的青柚,在初夏的阳光下跟他定下赌约;
科林始终记得,曾经有一个少年赢了他的赌约,让他穿上裹胸扮演第十二夜的女主角,在他终于把自己塞到了裙子里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戏服,宛若一个美丽可人的姑娘,替他站在了舞台上;
科林始终记得,曾经有一个少年,跟他挥手告别,约定“下次再见”。
事隔经年,查尔斯和他都沾染了岁月的风霜,他再也不是科林记忆里的那一位风采斐然的少年。
查尔斯像是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全部故事,仿佛过去的岁月只是科林一个人的记忆,他对他所提及的事情一派茫然。
科林宛若小丑一样再现他们过去的故事,但一切都像竹篮打水一般,尽是空妄。
直到科林发现了住在阁楼上的,查尔斯阴郁的长姐伊丽莎白
查尔斯的长姐伊丽莎白为了挽救家族,被迫嫁给了另一户显赫人家,在男人尚可以通过拼搏改变家族命运的时代,女人想改变家族命运的唯一方法只有嫁人,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年长二十岁的男人,没过几年,男人去世,家族财产纷争,落得了一地鸡毛。
岁月蹉跎了伊丽莎白的心志,她也已经不是那个在数学上能够赢过全校最优异的学生的女孩,她的手变得粗糙,头发像樟木条一样毛糙。
不过,她仍然保留着读诗的习惯,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诗歌成为了她的生命寄托。
伊丽莎白再次见到科林的时候,单单抬头看了她一眼,光是这一眼,便是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这一眼像流星划过一样快。
她垂下头去,开始念一首诗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她念拜伦的春逝给他听。
“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眼泪,以沉默。”科林将这句台词原封不动念了出来。
那位伊丽莎白一动不动,她是一个局外人,台上的戏剧在上演,台下也有一出戏剧,她自觉两出戏剧都与她无关。
克洛莉斯低下了头,她不敢去看科林的眼睛,也许不需要闻到红酒杯里的气味,她也已经知道科林的身份了,他以一种更加温柔的方式告知了她。
“我该回去了。”克洛莉斯说。
她走出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身后跟着一串又一串的叹息。
她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达西先生、伊丽莎白还有乔治安娜都沉浸在剧情之中,克洛莉斯坐到了椅子上,安心地、尽力不让自己带上作者的想法,像一个最普通的观众那样,去欣赏这一出“科林”为他的妻子准备的戏剧。
克洛莉斯和科林买下了伊丽莎白的剧本,科林决定不让伊丽莎白继续在风潮杂志连载了,最后的结局只有买票到现场来观看这出戏剧的人才知道。
一切的谜题解开了,伊丽莎白才是跟科林定下赌约的查尔斯。
科林再次走到了伊丽莎白面前,问她“你是查尔斯吗”
他们都知道这个查尔斯所指何为。
伊丽莎白凝视了他很久,道“不是。”
出乎许多剧评家的意料,诺利斯克的第二部戏剧伊丽莎白并没有遵从第一部歇斯底里的套路,以大团圆的喜剧结局结尾,它是一个悲剧,在伊丽莎白的那句“不是”那里结尾。
一大半观众出门的时候都眼眶湿润,就连早已经看过结局的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都很难受。
达西先生看着妻子眼眶红红的模样,不由得责备克洛莉斯“你结局为什么非得定成那样”
唉,不知道是谁之前给诺利斯克写信说悲剧才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克洛莉斯攀着伊丽莎白的肩膀安慰她。
出了剧院,一大窝蜂乞讨的流浪儿、流浪汉就围了上来,他们就等着戏剧谢幕,这些好先生好小姐们的情绪激动,出手也会格外大方一些。
克洛莉斯被围了起来,她好脾气地给每一个小孩子都发了几个铜板,领到了铜板的小孩子又像流水一样散去。
只有一个小孩还站在克洛莉斯面前,克洛莉斯瞧着他眼熟,似乎是福尔摩斯的小侦察兵中的一员。
“是不是还要几个铜板”克洛莉斯问他。
他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把自己身上的包给取了下来,塞到了克洛莉斯的手里,对她说“这是福尔摩斯先生让我给您的,是他的任务,祝福您生日快乐。”
说完这句话后,他也像流水一般涌入了流浪汉的人群,向另一个小姐伸出了手。
他取下来的碎布包已经破旧得打了好几个补丁,但是沉甸甸的。
“你收到了什么”乔治安娜凑过来问。
“我也不知道。”
回到伦敦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福尔摩斯,这几天他整个人都不见了踪影,哪怕她去贝克街找他,见到的也只有哈德森太太。
至于华生
听玛丽说,华生和福尔摩斯大吵了一架,暂时搬离了贝克街,暂住到了另一个朋友家去。
那个小流浪儿跑的太快了,要不然她该抓着他问一下福尔摩斯的去向。
“大概是我的生日礼物吧。”
“怎么可能,一个小流浪儿为什么要给你送生日礼物啊”
“给我送生日礼物的不是他。”另有其人。
克洛莉斯掀开布包,里头的东西让她在原地呆愣一会儿。
“这是”乔治安娜凑过来一看,也有些吃惊,“照相机。”
一张字条掉了出来,上头有“生日快乐”几个字,没有落款,送礼物的人知道收礼物的人会明白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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