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杨被“拐”到片场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晕乎的,直到谷导手里的剧本在桌子拍的“啪啪”响“杭杨杭杨”
杭杨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谷、谷导,不好意思”
谷恣脸色不善“第一天拍戏就心不在焉,像什么样子”
杭杨咬着下唇,没多说什么,只小声道歉“不好意思,真的是”
旁边摄影导演看不下去,走过来“你自己排的今天什么戏,记不得了人家一个半大孩子,你态度好点。”
谷恣“啧”一声,皱着眉冲杭杨勾勾手“过来。”
两人一起向卧房走过去,周围工作人员不算少,但他早已习惯的片场叽叽喳喳今天听来尤其吵闹,杭杨下意识把衬衫领口合拢了些,手一直无意识地攥着,还有点轻轻地抖。
谷导用余光一直留意着这孩子的反应,在心里叹口气杭家孩子保护得也太好了,搞得自己跟胁迫人家就范的禽兽似的。
进到拍摄用的套房是宾馆的总统套间,空间相当大,杭杨看到那张size的奢华大床心里又一咯噔,连举手投足都透出一种僵硬的不自然。
没过一会儿,杭修途也走了进来,杭杨看到那张熟悉面孔的一瞬滞住了呼吸,他颤抖的指尖摸上自己的嘴唇今早的触感尚在,那火热的、柔软的、带着力道的亲吻。
哪里不太对,一定有哪里不太对。
杭杨瞳孔在微微地晃,脑子里一团糟,他下意识避开杭修途的视线,若无其事看向窗外的万里无云的晴空。
谷导冲杭修途挥挥手“过来聊。”
他又在杭杨肩上随手一拍,谁知这孩子活像个一直紧绷的惊弓之鸟,竟当场剧烈哆嗦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直至跌进杭修途的怀里。
谷恣皱起眉“你这”
杭修途一边轻轻揉着杭杨的头,一边跟他点头“不好意思,小杨可能需要点时间进入状态,麻烦您讲戏吧。”
谷恣随手把剧本往旁边一扔“没什么好讲的,没有离谱的体位,甚至不露点,拍的就是个氛围感,杭修途,你把杭杨带动起来就行。”
“褚烨有三个情绪阶段,杭杨听清,没走神吧”
杭杨短促地“嗯”了一声。
“一开始的暧昧和情动,尚且处在他接受范围内;中期,察觉到身体在向未知方向沉沦,他害怕、甚至于惊惧,因此有小幅度的挣扎;到最后完全沦陷于无声的爱抚。”
谷恣手在床头柜上敲了敲,看向杭杨“没问题吧没问题走一遍。”
杭修途点点头,他环视周围“导演先清场吧。”
谷导点点头“正有此意。”
“今天就这一个镜头,你们啃下来就行,主要是找对感觉。”谷导说着,招呼工作人员暂时离场,自己也走到不近不远的窗帘边上。
他不再出声,抬手示意两人可以慢慢开始。
杭修途把杭杨一直低着的头捧起来,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杭修途终于开口,像说悄悄话似的,声音很轻柔“乖,跟着我的步调走就行,不用紧张。”
杭杨不敢说“你才是最让我紧张的”,只紧绷着身体小幅度点点头“嗯。”
“好。”杭修途摩挲着杭杨的下唇,微笑起来。
下一瞬,他捏着杭杨的下巴往上一提,形状优美的唇轻贴了上去。
杭杨眼睛瞬间瞪大,但还勉强记得剧本,赶紧控制住下意识的挣扎,双手轻轻撑在杭修途坚实的胳膊上,仰着脸任其施为。
站在角落里“窥视”的导演微微皱眉感觉不对,这个吻完全不像两个主角在恰到好处的暧昧氛围下两厢情愿的结合,杭杨那边太僵了。
但他没出声,由着这两人慢慢调整。
然而杭修途只短暂在杭杨的嘴唇上流连了片刻,他抬起头,在杭杨耳垂上轻轻捏了捏“小杨,轻松点。”
杭杨瞳孔还在微微地晃“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他感觉到温暖柔软的触感贴上额头杭修途在他前额上落下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吻,然后趁着杭杨还在发愣,把人轻轻拥进怀里,在他耳边像呢喃一样低语“接吻、做爱,这都是表达爱意的方式,放松一点,多期待一点。”
杭修途放松了一点搂住杭杨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再来。”
和剧本里不同,起初,杭修途吻得并非热烈而动情,他只是在杭杨的唇和附近肌肤上细细密密地亲。
但相接的触感、起伏的呼吸,甚至于相拥之人的心跳一切都那么轻柔、生动,似乎爱意真的可以在这样唇齿交接的时刻,于无声处流转。
爱、意
杭杨开始恍惚,这是怎样的爱意是属于褚烨还是
察觉到怀里僵硬的身体慢慢柔软下来,杭修途的吻逐渐加重,像是交响乐由轻柔的前奏进入序曲,荷尔蒙开始在两人之间发酵。
窗帘旁边的谷恣半眯起眼睛有点意思。
两人从窗边吻到床上,杭修途终于松开杭杨的唇,他居高临下看着软倒在大床上的人看他蒙着水雾的潋滟双眸,看他从衬衫中露出的锁骨,看他颤动的吐息和不堪承受般、微微颤抖的身体。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挑开杭杨束于腰间的衬衫,在他露出的一小段纤细腰肢上暧昧而轻柔地点了点,随后沿着腰线一点点向上。
杭杨半阖上的双眼突然睁开,他的喘息声逐渐加剧,下意识想把身体蜷起来,躲避在他身体上游走的那只手,但杭修途的身体不由分说压上来,他像被箍在一个狭小的天地间,无处躲避那汹涌的、扑面而来的逼人快感。
杭杨像逃避一样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间,白皙的脖子被这个小小的动作拉长。
杭修途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住,杭杨像在山呼海啸间获得喘息之机的旅人,他开始大口大口呼吸,胸脯、腰身都随之剧烈起伏
但下一瞬,杭修途吻上了他的脖子。
杭杨的心脏剧烈地抖起来,他挣扎地伸出一只手,出于本能的一声“哥”卡在嗓子里,他再次无声喘息了两下,颤抖而沙哑地喊出来“陆浩初”
随后,他像把握了纾解情绪唯一的突破口,一遍遍地喊“浩初、浩初”
杭修途轻轻握住他的手,稍一施力,温柔但全然不容抗拒地把手腕锁在杭杨头顶。
而那个印在脖子上的吻没有停,反而顺着修长的颈部慢慢向下
杭杨发出难耐的呻吟,他挣扎着想把身体侧过去,从这个灼人的吻中逃开,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又一次看到了、感觉到了,那个拼命想将他扯进去的旋涡波流的中央是一个漆黑的环,未知、陌生,令他害怕,却带着无言的蛊惑。
那是什么源于哪里通向何处
杭杨在茫然中颤抖着伸出手,他明明那样畏惧,身体忍不住靠近些、再靠近些
最后映在杭杨双目中的,是一双眼睛,一双淡棕色、美丽至极,但压抑着欲望的眼睛。
当谷恣带着微笑走近的时候,杭杨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似乎都隔了层不明不白的雾,只有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攥着杭修途的袖子。
“很好,”他听到雾气之外有人出声,“保持这个状态,我们来正式的。”
这天晚上杭杨回去的时候腿是软的。
陈絮和唐伊似乎在后座上叽叽喳喳说些什么,但杭杨一个字都听不清。他拍过不少戏,各种各样的,但都没有今天这么疲惫。
这是第一次,杭杨对镜头表现出相当的不适应,谷恣的要求又苛刻到近乎变态,他的态度很简单不适应,就拍到适应为止。
他像一张被铺开在床上的烙饼,被放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撩拨、亲吻,直到整个身体白皙的肌肤都转为淡淡的粉、由于过度的疲惫露出点点慵懒的媚态,才在镜头前不由自主地放松下身体。
谷恣喊“咔”的时候是微笑的,杭杨以为他脾气不好,但事实证明这人耐心惊人。
“很好,”导演看着杭杨,“一定要沉沦才可以。”
沉沦
车上光线很暗,杭杨把这两个字默念了一遍又一遍,他一只手在自己侧脸上拍了拍沉沦的到底是褚烨还是我呢
“累了”杭修途的声音在旁边低低响起。
杭杨赶紧摇摇头“对不起,哥,我状态不好才拍到这么晚唔。”
杭修途手指再此按上他的双唇,物理打断了杭杨开口,随即轻轻搂住杭杨的身体,在他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杭杨把头放在他的肩上,一只手攥住杭修途的外套,嘴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那句“哥,我害怕”咽了回去,慢慢闭上了眼睛。
半晌,杭杨在睡意朦胧间听到杭修途的声音“在这儿以后别喊我哥了。”
杭杨微微睁大有些失焦的双眼“为、什么”
那声音低沉轻柔“怕你混淆亲情和爱情。”
“我们要演绎一对爱人,不是吗”
“那、那我,”杭杨手足无措起来,开始无意识地重复,“哥、哥。”
他声音有点喑哑,甚至于断断续续“哥我有点害怕,我真的有点、害怕”
“不怕。”那对熟悉的唇再此吻上杭杨的额心,声音里带着怜惜,但仍旧笃定,“小杨,叫我的名字。”
“杭”杭杨说不下去。
他突然把头埋进杭修途的肩窝,本就没剩多少力气的身体又开始轻颤,小声地一遍遍喊“哥、哥。”
“不行,”杭修途温柔坚定地把他扶起来,盯着那双满是惶然的墨色眼睛,“喊我的名字。”
杭杨被他半是哄诱半是“恫吓”说了半天,才终于小声开口“杭修途”
“对,就是这样”杭修途带着鼓励的微笑,“继续。”
“杭、修途。”
他“杭修途”“修途”种种称呼乱糟糟地念。
杭杨隐约察觉有什么东西在发酵和失控,而他只能在无措中紧紧抓住杭修途的手,再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要拍的是戏份是两位主角的初见。
晴日里的夕阳持续不过1个多小时,今天失败就得等明天,剧组从下午两点就守在塞纳河旁边,摄影对焦找角度,谷导就扶着画架跟两个主演随口闲聊“你画画是有功底还是现学的”
杭杨把棕褐色的围巾往上提了一点“我杭老师教我的。”
“哦”谷恣眯起眼睛看向旁边的杭修途,“大概学了多久”
杭修途走过来“不到三个月,从那次聚餐之后开始教他,把我这点皮毛学得很快。”
谷恣笑着拍了拍画架“你技能也挺丰富。”
杭修途只回以微笑,并不接话。
他拍拍杭杨的头“他也很有天赋。”
“只是稍画两笔不露馅而已,”杭杨的声音从围巾底下透出来,他把杭修途的手扯下来,“哥、啊不,杭老师你别总胡乱夸我。”
第二次,杭杨这是第二次僵硬地从“哥”改口成“杭老师”。
谷恣带着些许深意看了杭修途一眼,这人琥珀一样的眼睛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同往日依旧。
谷导拿剧本挡住自己小半张脸,也不出声,一手插兜往河边走了两步。
很快,西方的天被红霞浸染,大家迅速各就各位,把握这短暂的美。
迎着冬末初春的风,杭修途笑着走上去“在画什么”
大概是在异乡听到汉语,挥笔作画的年轻人悬在半空的手腕突然一顿,他回过头,只露出围巾上方的小半张脸,又匆匆转了回去“”
没有说话。
搭讪的东方人像不知气馁,满含兴致走近了两步“夕阳但是和今天的景不太一样”
围巾下终于有声音传出,很轻,但勉强能听见“嗯。”
那聒噪的来人愣了一下,随后低低笑起来“我见过你,在巴黎”
“你,”那身量纤细的小画家终于转过头,笔直看向他,露出那张可以跟夕阳争辉的漂亮脸蛋,“你,吵到我的夕阳了。”
“对不起,”轻浮的青年当即道歉,他食指轻按在唇上,做出“嘘”的手势,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明显,“那我保持安静。”
他眼睛好漂亮,像盛着夕阳。
像是被那双眼睛中明晃晃的钦慕灼伤,杭杨瞬间转过脸,把围巾提高了点、再高点。
他伸出手,却愣在了半空,再不知如何下笔。
小画家突然起身,拿起那画就要撕,被青年眼疾手快劈手夺了下去“诶你干什么”
他捧着被弄出些褶皱的画纸,一脸心痛“你生我的气来骂我也行呀,关画什么事诶呦你看,这么漂亮的画”
“不,”小画家打断他,在凳子上沉默了数秒,“我不画了。”
“但这只有半张”
“我不画了,”小画家起身,慢慢收拾起东西,“这画只有半张,愿意留你就留着吧。”
他同青年匆匆擦肩而过,再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卡”谷恣点头,“保一条,拍完选。道具组,再拿幅画。”
杭杨低头站在原地,心还在砰砰地跳。
那一眼的心动到底属于褚烨还是自己他说不清,他不敢说。
杭杨突然想起上一世,自己和杭修途唯一交集的那两场戏
第一场,杭杨在大街上吆喝着卖进步杂志,人群里看到杭修途步履匆匆、面色凝重,却说不出的面熟,是自己曾在哪儿见过吗他笑着踮起脚冲男人遥遥挥了挥手,却没得到回应,男人只压低帽檐混入了人流。
第二场,他是在街上游行呼喊的救国青年,警察冲进了学生队伍,街上枪声不绝,人群陷入一片混乱,杭杨在跑到男人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他微微偏头,刚想说点什么,身后枪声响起。
两次,都只有视线交错的一瞬,隔着万千人流,只余沉默。
那时自己在想什么
杭杨拳头慢慢握紧,他不抬头,在沉默中走向河边的画架。
当晚,杭杨睡得很早。
杭修途在他房门前停驻了片刻,轻轻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于是回了隔壁自己的卧房。
他打开平板,今天推送的随机壁纸和平时风格完全不同是一颗小小的草莓,附一段文字。
我也说不准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
看见了你什么样的风姿
听到了你什么样的谈吐
使我开始爱上了你
那是在好久以前的事了
等我发觉自己开始爱上你时,我已经走了一半的路1
杭修途沉吟了片刻,解锁了手机,打开通讯录,犹豫了一瞬,又退出到桌面。
这样的犹豫踟蹰,对于杭修途来说,简直是多年不见的奇事。
如此反复数次,他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大哥,”杭修途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跟平时没有区别,“我有事要跟你讲。”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有必要替小杨解释一下,他早上状态那么混乱的主要原因不是要拍床戏,是那个不明不白的亲吻
总之这口锅是二杭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