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肌肤内腐烂的血肉，竟有细微蠕动。
江寿眼神聚焦，手出如电，一把掐住那血肉蠕动之处。然后，他竟然从内里拉丝着拔出来一条蠕动的蛆虫
毫无疑问，此遭明目张胆的拿走了“腐朽公的石心血肝”后。
他被对方给盯上了
想起老石匠浑身腐烂、化身成为怪物却并不自知的模样
夏日夜风吹来，却吹得他遍体生寒，凉意直入骨髓、心底。
但在极短暂的心惊后，他迅速冷静了下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迅速上了水庄三楼。
房间中。
小童儿阿芷在各个书架间反复奔走，不停踱步。
“唉，逃出来的时候太过仓促，都忘了那盏灯笼丢到哪里去了，下次再想进那阴门，可就难喽。”
江寿手持细长的仵作刀，那吹毛断发的锋锐寒芒刻入了手腕内侧的腐烂之处，试图将那腐烂的血肉与自身隔离。
但紧接着，强烈的剧痛涌了出来。
他一阵龇牙咧嘴，吸了一口冷气，“叮”一声放下小刀。
“你、你”阿芷张了张嘴，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顿了好一会才凑到江寿面前，有些自责的连连摇头。
“那家伙从过去就跟个疯子似的，头脑根本无法用正常人的思考方式来判断，就是那种我想如何便如何，哪管事后洪水滔天的性子，我果然不该让你去见他的。”
江寿失笑摇头，“最起码结果是好的。”
“好好什么呀”阿芷咬紧牙关，又在房间里踱起步，身上穿的小裙子和头上梳着的小辫子都跟着摇晃抖动，看得出是真的急了。
“这腐烂之处也真奇怪，若不去管它，不痛不痒；可若想将之割去，却如挖骨剜髓一般，看来是甩不脱了。”
明明局势很是诡谲、可怖，但江寿居然又笑了。
“你真的一点也不着急”阿芷不敢置信的皱眉看过来，一屁股坐回到桌案上，凝重的看着江寿。
“你是哪里来的底气你想到了什么”
江寿抚摸着手腕腐烂的部位，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觉得我这次，可能是触及到了邪祟的真正秘密了。”
阿芷反应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江寿的意思。
“你是说邪祟的力量可以被人道殊业修行所吸纳、借用之事说实话，从前我根本不知道，如仵作、焚尸工这样两個明显有一定隔阂的职业竟然能彼此融合，而且还能通过借用邪祟的力量实现。”
“不，你见过的。”江寿眼神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上次我所提到的仵作职业路线晋升的所需材料清单里，就有提到需要从尸变尸首提炼部分素材，当时你并未觉得奇怪，这说明在此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
阿芷露出回忆状，然后带着些赞同的点头道“你这么说那也没错，我修改下前面的话，我没想到能借用如你所说的石心血肝这么强盛的邪祟素材，用作职业晋升。
“邪祟力量过于强大，且诡谲难言，难以名状，人类很难加以掌控，更别提彻底与之融合了，没人有这样的胆量做这种史无先例的尝试”
“不，现在说史无先例，未免把话说的太满了。”江寿眼睛微微一眯。
这次阿芷还是很快就意识到江寿想表达的意思了，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你是说，也许在从前某个时期，人道或许真的掌握着这种、借用强大邪祟素材用作职业与境界晋升的方法”
“阿芷。”江寿话音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我师父曾与我说过，过去最强大的八种特殊职业八艺，早已失传于历史长河中，而现今朝廷各司所掌控的殊业，都是在近几百年来传承而出的，你能否给我讲讲这里面的具体情况”
阿芷解释道“其实我对此了解也不多，我只知道不仅八艺失传，在前朝食国立国前，古时传承的所有殊业就全失传了，所有相关的知识典籍不是被焚毁，就是彻底遗失了。
“那时，人道只有上人作为唯一的殊业传了下来。
“所以在食国立国前六百年，上人的地位一直很高，或是执掌中枢，或是坐镇一方封疆大吏，权利直逼皇权，将当时还只是雏形的各司都死死压在下面，史称燃烛盛世。
“也正因为上人得到了信重，新的殊业才得以在一代代上人传承中涌现了出来，为人道大兴焕发新生。
“至于后来的事情，你应当也知道了。
“食国后二百年纷争迭起，大量上人遭到飞速崛起的各司的倾轧与残害，导致食国因此分崩离析成若干个小国，而当今饕国朝廷能吞灭食国余孽与其诸多小国，煊赫至今数百年，也恰恰是借助了各司兴起的这把烈火
“其上位后就更没了扶持上人的理由，上人持续遭到残害、欺压，直到六十年前，这世上有名有姓的最后一位徐上人失踪，上人这个殊业，才彻底消失于世人面前。”
在提到“徐上人”的时候，阿芷的情绪明显出了一些起伏。
“也就是说，我们对于古时殊业的了解，其实一片空白”江寿眉头一挑。
这下，阿芷跟着眼睛一亮。
“你认为，也许在食国立国前，古时殊业，就是靠着你当下所行这般彼此融合职业、配合特定的邪祟素材，而逐步晋升的”
“这是一种合理的猜想。”江寿收回不断脑补的脑洞。
“先不说这个，此遭我前往那阴门之后，发现腐朽公座下的信众之人在那阴门内不断穿梭，进入者手持红纸灯笼，前往供桌前为其奉献香火，并奉上灯笼内隐藏的邪祟力量，融入到经过阴气浓郁的寒河水不断浇灌过的普通石质血肝中，令其能持续产出真正的石心血肝。
“而外出者不知道去往何等去处，给那红纸灯笼采补外界的特殊力量，由此，就形成一条完整的石心血肝的生产线，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积累，其山庄内早就不知道储备了多少可用的石心血肝这些强大的邪祟素材聚集到一起，作用无穷”
“你这次进入其中的时机，可谓十分巧妙。”阿芷也跟着收回思路，帮着从旁进行复盘着
“我听你方才说过，搬运普通血肝替换真正的石心血肝的，是那位老石匠，他年老体衰、身体腐烂已极，搬运血肝困难，而且他显然还有希望找人传承其衣钵的想法，所以才会遣人寻找山庄里的修者、或是有修者天赋的人。
“而这个时候，身上带有十面骨的你，恰逢更换血肝的时间，就会自然而然的被门外人找到，从而被带过去充当更换新血肝的力工，这才有接近石心血肝的机会，并因此被腐朽公所盯上。
“如此说来烈焰人先送我十面骨，后又说必须要在今夜拿走红纸灯笼，过时不候，就很有深意了。”江寿若有所思的说。
阿芷的表情明显讳莫如深了许多，他叮嘱似的说道“我还是建议你，若非必要，尽量不要与那个家伙打交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事情里，他多少带着点坑你、看你笑话的意思”
江寿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延续方才的话茬说道。
“在我拿到石心血肝，并以其作为职业融合之用后，腐朽公并未直接解决掉我，而是以这种方法缓慢腐蚀我，这背后意思耐人寻味”他展示了一下手腕的腐朽之处。
阿芷在这番对谈后，也是明显冷静下来，恢复正常的分析能力。
“这意味着，它要么是受限于某种特殊原因脱不开身，要么就是忌惮于你的力量。如果是后者的话，你当下的能力，还不足以对其构成威胁，更不可能令其心生忌惮到不敢动你的，那么就大概率是前者了”
“你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江寿眼神凝重、深邃，“它选择缓慢腐蚀我，恰恰说明其当下有所受限，以莪猜测，可能与它不知多少年来积攒的那一大批石心血肝有关系，它在图谋一件大事
“这次，我取它一颗石心血肝，它多半意识到我能借用其中力量有所成长，所以他在我身上留了腐朽的力量，一来可以逐步从我身上将我吃掉的力量吞回去；二来，若是我运用石心血肝变得更强，它还能将我养肥了再杀
“一来二去什么都没损失，甚至还可能有收获。”
阿芷面露思索，接着忽然大惊失色，“我、我好像知道它究竟在图谋什么了阿寿，你的时间不多了”
江寿狐疑望去，见阿芷手指向上指去，却是没再多说。
不敢多说。
但江寿瞬间凛然
腐朽公还能向上晋升，变得更加强大
随着这个危险的念头升起，江寿心中却忽然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唯一有可能在这种艰难关头，反败为胜的设想。
眼下“腐朽公”就已然强大到无法动摇的地步，若是真的坐视其晋升，身上有腐朽力量侵蚀的他，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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