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芘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撞邪 > 第101章 番外一:守门人
看到这里就是购买比例不足啦“感觉是到了,但是”戚戎顿了顿,“还是不要放了,玩家们会吐槽的。”
本来也不是真设计的怪物,厉涛歌顺水推舟的说“好”。
孰料,戚戎看向白岐玉“浪费了你的设计,可惜了。”
“啊”白岐玉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连忙摇头,“没事的,还有很多。”
“你写的怪物图鉴我看了,不错,很有感觉。”他说,“厉涛歌你那ui就不太行,太制式,少了一股味儿。”
“什么味儿”
“就像这个怪物,”戚戎形容,“第一眼就让人感到邪气的味儿。”
白岐玉心想您这要求就太高了,除非厉涛歌也真的撞见到过那东西
不过,戚戎的理论不错,人与人的五感往往是联通的。
恐惧、悲伤、愉悦,都能轻而易举的利用简单的表情来感染他人。
艺术作品中,蕴含的是真实的恐惧、还是人为加工的恐惧,大概率一眼能被分辨。
前者能激发人基因中趋利避害的共情,后者只是纸上谈兵的“人为痕迹”。
大多天赋奇才的艺术家都有精神类疾病,梵高、尼采不外乎于此。
古人称之为“通灵”、“开窍”,不乏有人羡慕敬佩,但真的摊到自己身上,才会知道是种怎样的痛苦。
如跗骨之蛆,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终日被恐惧与心悸笼罩,再也无法回归正常的生活。
厉涛歌登上克苏鲁爱好者的论坛,发了个帖子,弄了个“有奖竞猜”。
“好了,”他说,“差不多明后天就能有结果了,我也继续给你找找看。”
“谢谢涛哥。”
白岐玉浏览了一圈,这论坛流量确实挺大的,讨论设定的、写同人文的
像他这样求助原型的也有,不过点进去一看,都是游戏截图或者截图,没有一个是真人真事儿。
当晚,在厉涛歌陪同下,白岐玉先回家里,打包睡衣、换洗衣物,还有充电线之类的日常必需品。
离开楼栋时,正好碰到了一楼的孔大爷。
老人一手拎着一大袋红皮儿馒头,一手提着一袋子虾皮,看方向,是刚从李美瑰超市采购回来。
“小白中午,我们家小寒说看到你了,你还和他打招呼呢。”
被海腥味吓怕了,那袋子虾皮在白岐玉闻来腥臭刺鼻,恶心非常,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孔叔好。”
“哎好几天没瞧见你了,怎么这么瘦了啊”
白岐玉苦笑“可能是换季的原因吧。”
孔大爷让白岐玉等一会儿,回屋取了一袋子橙子“拿去吃,我儿媳妇单位发的爱媛橙”
满满一袋子,十几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染了虾皮的气息,明明看上去那么新鲜,橙黄可爱,一开袋子,一股臭不可闻的海腥味儿扑面而来。
白岐玉呛了一下,再闻去时,那股腥臭一点也没有了。
那边儿,孔大爷还在乐呵呵的夸赞儿媳妇“大单位,正式工的待遇就是好,逢年过节发几箱水果,也不管人吃不吃得了愣着做什么呢,快拿去”
二人推让了一番,眼见着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雨,白岐玉只得收了。
看着孔大爷颤颤巍巍的进了一楼的门儿,白岐玉分了一半给厉涛歌“我吃不了,算是预支点谢礼。”
厉涛歌挺爱吃水果,爽快的接了。
在汉庭办理完入住,厉涛歌仍不放心,绕着大床房转了几圈,仔细看了床底、衣柜,每一个阴暗角落。
白岐玉看着他笑“找针孔摄像头我一大男人怕什么。”
“不光那个”厉涛歌翻着矮柜,“最近新闻看了么,微博都炸了。靖德市有个连环杀人案,一个多月了都没破,高价悬赏关于凶手的线索,一条一万呢。”
白岐玉最近哪有闲心关心新闻啊,但一听这事儿发生在本地,他好奇道“怎么回事啊”
“警察推测是精神变\态,杀了八个人了,而且这八个人彼此社会关系毫无交接。有富二代,有网红,也有在医院治疗白血病的病人”
“无差别杀人”
“有专家推测是选择性杀人,”厉涛歌解释道,“一种说法是仇富,有记者扒出来,死者家境或资产都挺好的,起步千万等级以上。”
“仇富”白岐玉睁大眼睛,“那也不至于杀人另一种说法呢”
“死者都是你这样的小白脸儿,也有一个挺漂亮的女的,说是仇恨颜值高的人”
说着,厉涛歌冷笑“傻逼网友们还弄了个史上颜值最高受害者排行榜,真他妈一群脑残。”
白岐玉唏嘘了一番,又说“那你也紧张过度了,杀人犯躲哪儿也不能躲酒店房间里呀。每日客房都来打扫的。”
“小心灯下黑”
说着,厉涛歌夸张的做了健美先生的动作,“看到没,哥这样就安全得很了。怕不怕现在说怕哥还能留下来陪你。”
白岐玉睨他“谢邀,黑狗0不约。”
“你小子”
厉涛歌扑上来一把把他揽到怀里,挠他痒,白岐玉大笑着喊“我错了”。
突然,打闹过程中,空气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啪”,随即就是电流碰撞的滋滋声。
正当白岐玉疑惑时,下一秒,所有灯一齐熄灭,大床房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白岐玉心头一跳,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身上的厉涛歌,刚要说话,却身体一僵。
“涛哥涛哥厉涛歌”
他怎么不动了
“你那药方吃着不舒服了”
“倒不是不舒服”白岐玉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实话,“那中药放着放着,从液体凝固成了固体就是那种很恶心的,漆黑黏腻泥巴一样的膏状体。您知道为什么吗”
大夫一愣,推了推眼镜。
“是不是水加少了,搅和成了胶体”
“不是煮的时候,是煮完了,倒在杯子里以后。”
“不可能。”大夫一口否决,“常温下不会发生这种变化。从液体到固体你知道要经历什么吗,这几天室温才多少度,10度都没有。”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白岐玉焦急的解释道,“它就是发生了,从澄黄那种药水突然就变成了原油似的一瞬间的事情”
大夫叹了口气,打断了他“上次你说,这药方是你朋友给你的”
白岐玉脱口要说是,却又想到,给他药方的是不存在的小警察,又嘘声了。
他这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说谎心虚了。
大夫露出了然的神情。
他放柔了声音“那天我回去后,和老师研究了一下,在一本老医书找到了它的作用。是安神止妄。通常给药于妄想症、焦虑症等精神分裂症。”
白岐玉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您想说什么直说就行了。”
大夫推了推眼镜,也不推让了“你实话说吧,你是不是有精神病史”
“我没有”白岐玉难以置信,“医保的就医记录是全市联通的,有没有您可以查查”
大夫调出记录看了看,确实没有。
“总之,如果你还出现这种,呃,液体变成胶体的幻觉,建议你继续服用。”
这话一出,白岐玉就知道,大夫是完全不信任他了。
他放弃从大夫这里寻找药方线索的念头。
想到看急诊的另一目的,他转移话题“麻烦您看下我手上的烫伤。”
短短几小时,情况似乎又恶化了,虎口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腥红,几近蔓延到手背。
大夫戴上橡胶手套,小心地捧起他的手“怎么弄得”
“大概两天前周三,烧香的时候风吹了一下,香倒了,正好烫到虎口。”
闻言,大夫抬起眼睛,从眼镜的缝隙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让人很不舒服,白岐玉忍不住问“怎么了”
“你确定这是烫伤恕我直言,烫伤可没有这种症状。”
他捏着白岐玉偏细的手腕,打开了小手电,用光指着,让白岐玉低头看。
“这一片,还有这一片,已经在结痂了;这一片是新破的,还渗着血呢。没有流脓发炎的情况,也没有起泡。”
“您的意思是”
“利器割伤,”大夫做出判断,“伤口很钝,更像是兽类尖牙,或者人的犬牙咬的。”
白岐玉诧异的摇头“怎么可能是咬的不是除了被香烫到之外,我这手一直贴着创可贴,没有过别的伤啊,这我还能骗您吗”
“即使不是咬的,这也不可能是烫伤。”
大夫皱着眉,把白岐玉的手放在桌子上,用小手电又照了一会儿,做出决断“伤口不算深,不用打破伤风我给你开点外敷的消炎药。”
下一秒,大夫竟然意味深长的说“下午如果有空,你最好去临床心理科看一下,不然你这样太影响生活了。”
“哈”
大夫唰唰的写起药方,一副不想继续和白岐玉沟通的模样,这让白岐玉一瞬气血上涌。
他忍不住站起来,拔高了声音“您到底什么意思,您觉得我是精神病吗”
大夫一言不吭,俨然是觉得如此。
屋里,还站着候诊的115号和116号,一老一少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也像是在嘲笑他有病,这让白岐玉难堪非常,脸愤怒到止不住的发烫。
写完药方,大夫把卡和单子一起递给他。
“以后看诊最好带家属,这次是外伤,不用描述就能看,万一有个发烧之类,描述不清楚就容易误诊了,很耽误的。”
白岐玉连“谢”字都挤不出来,抓过纸就朝外走再多呆一秒,他真怕忍不住和这医生打起来。
一直走到大厅,走出医院大门,被迎面寒风吹去脸上的热度,白岐玉心中的怒火才削减了一些。
他定定的望着秋日苍凉的天空,只觉得浑身彻骨的冷。
视线扫过穿梭来往的人群,感觉是另一个世界的动物,都那么陌生而遥远。
也或许他才是唯一的异种也说不定。
耳畔突然响起微乎其微的呢喃,那样轻而柔,像另一个世界的低语
“亲爱的,你生病了吗”
“谁”
白岐玉扭头,身边却空空如也。
那声音又在身后浮涌“亲爱的,生气了吗”
“亲爱的”
“谁是你亲爱的”白岐玉狠狠捂住耳朵,“滚滚”
再抬起眼,他竟然不知何时紧紧贴在了门诊外的玻璃窗前。
绰绰约约的倒影里,是一个笑容诡秘的高大身影。
那个萦绕多时的梦魇。
张一贺。
倒影无声的张口,白岐玉不会唇语,却能看懂他在说什么。
他说“不要离开我,不然,我就找不到你了。”
“亲爱的。”
白岐玉一口冷气卡在嗓子里,差点上不来。
他攥起拳头,很想一拳锤上去,再一眨眼,玻璃窗上,却只残留着满面狰狞、眉目间被疯狂折磨的无比陌生的自己。
他这副模样还吓到了一个过路的女孩,看疯子一般握紧包一路小跑的走了。
难道这也是幻听吗
突然,背后传来一串熟悉的交谈声,回头,是厉涛歌正拉着一个老人聊天。
“你别把医生的话放心上,他就在瞎扯”
那老人精神矍烁,身板硬朗,穿着和气质都不同寻常。
白岐玉看着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他以为是厉涛歌的熟人,正要打招呼,再仔细一听对话,奇怪的是,老人不认识厉涛歌。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报警了”
拉扯着,一个护工模样的女人急匆匆的从取药处跑了过来“你要对我们家老先生做什么”
厉涛歌一愣,似乎这才察觉到认错了人。
在医院门口闹这么大的动静,不时有路人对厉涛歌投去不善的扫视,他尴尬地打量着周围,捕捉到人群中欲言又止的白岐玉,赶忙朝他突围。
“怎么站在这儿吹冷风,我找了你半天。”
“你刚才是”
“哦,”意识到出丑被白岐玉看到了,厉涛歌苦恼的笑笑,“我不小心把那人认成你了。”
白岐玉觉得厉涛歌这个借口找的糟糕透顶“无论体型还是年龄,我们差的都挺远吧”
“我没骗你。我一回来,就找不到你了”
厉涛歌垂着眼睛,刀刻似的轮廓背着光,平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可能,这就是担心则乱吧。”
担心则乱白岐玉想到医生的诊断,便怅然起来。
见白岐玉一副恍惚的模样,厉涛歌欲言又止“抱歉,我刚才在急诊室外面,听到了一些”
白岐玉猛地抬眸“所以,你也觉得我有病”
“不不,”厉涛歌赶忙解释,“我相信你。”
“因为我也撞鬼了。”
“总之,”白岐玉苦笑,“如果真的有惯偷,请务必逮捕他。”
小警察震惊的神情卡顿了许久,才磕磕巴巴的找回的声音。
“一点一点的偷东西,偷了一年之久不是,他图什么啊”
如此现实版寄生虫的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白岐玉也不会信。
商警官蹙起眉毛,粗壮的手指在茶几上一下一下的敲击。
“跟踪狂,或者偷窃癖。很多精神变态演变为杀人犯前,会展露一些端倪。例如虐杀小动物,或者抑制不住的偷窃癖。他们作下犯罪行为,不为钱,就为了获得犯罪的快\感。”
小警察有些激动“师傅,如果真是这样,杀害李女士的惯偷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那他大概率还潜伏在这个小区,情况很危险”
在白岐玉焦虑的视线里,商警官起身,做出决断“增设警力,在老国土局宿舍周围巡逻,监视可疑分子还有,回去查一下,最近有没有虐杀动物的报案,对比分析。”
闻言,白岐玉心头巨石落地,浑身紧绷的力气都散了。
他坚持着起身,给警官们送行“谢谢”
商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放心,我们会彻查此事。也谢谢你了非常有用的证词。”
“不客气。最近我真被弄崩溃了,如果不是方诚说他家也丢东西,我还以为闹鬼呢”
“世界上没有鬼,”商警官笑着摇头,“有的,是装神弄鬼的人。好了,我们先走了,还要询问方先生和其他住户的失窃情况,不多聊了”
客套后,商警官便急匆匆起身,像是下楼找方诚去了。
小警察又问了些别的细枝末节的问题,刷刷的做笔录。
离开前,小警察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
不是脖颈柔软转动的“扭”,而是一瞬间后脑勺转换为前脸的“扭”。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保持着扭曲的姿势,像是被摆弄的死尸,也像尸体做的蜡像。
他说
“不要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那嗓音沉而哑,像漆黑海湾传来的回声,仿佛有浑身不满荆棘与伤疮的崎岖之物,正“簌簌”的滑过滩涂,带着臭烘烘的潮气。
楼道灯突然神经质的闪烁起来,像老式电视花屏,像里表世界扭曲,明灭、明灭
白岐玉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怀疑自己是疯了。
人的脖子,能扭转这么大的弧度吗
“谢谢”白岐玉手抖的握上门把手,“我记住了。我先回去”
“但警察不是陌生人,”小警察神经质的睁大双眼,“对吗”
未等他分辨小警察说这话的意思,万千个女人的尖叫声在耳畔嘈杂吵闹的响起。
“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离远点,远点”
楼道灯的电压终于稳定了。
暖黄的光把人影拉的很长,面前,年轻的小警察面颊微红,带着腼腆却故作爽朗的笑,青春而活力。
白岐玉惊魂未定的看向脚下,小警察换了下站姿,影子也听话的跟着动。
“怎么了”小警察不好意思的挠挠脸,“哎,别想歪啦,我要你微信不是私人目的。”
白岐玉这才回神“微信,什么微信”
“我加你微信啊过两天,取证人员会来你家痕迹搜证,我需要和你保持联系。”
“不是,你听到女的尖叫没,说什么离他远点”
小警察摇头“女人尖叫有吗”
他好奇地顿了顿,楼道静悄悄的,只有久年失修的老灯不时发出“噼啪”声。
“没啊。你是不是加班太多,出现幻听了。”
白岐玉紧紧闭了闭眼,把微信号给了小警察。
“我刚才听你说的,妈呀真变\态。要是我遭受这个,我得恶心吐了。”小警察边操作手机,边朝他挤挤眼睛,“如果你又丢了东西,或者发现了线索、感到害怕啥的,随时联系我。”
“好。”
“所以,被人觊觎很有快\感吧彰显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哈”
“别怕,”小警察面不改色的安慰他,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就算不是杀人嫌犯,这种流氓我们也不会不管。”
“谢谢。”
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皮鞋声离去,白岐玉才瘫软的坐到沙发上。
他真的受够了
怪声,怪事儿,丢东西也就罢了,现在变本加厉,死了人
不祥极度的不祥
他痛苦的蜷缩起身子,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发着抖。像是哭,也像是恐惧。
他一年前,到底为什么迷了眼似的住这儿啊图便宜图近符合条件的房子明明周围一抓一大把
该死
这样漫无目的的恐惧,一直持续到手机铃声响起。
“谁”
“是我,张一贺。”
白岐玉眼睫一颤。他可没忘记一小时前二人分别的并不愉快。
“有事”
“我是想说声抱歉。”即使在电波处理过的失真下,张一贺的嗓音仍然磁性低沉,“我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你误会我了。”
“哦,”白岐玉抬抬眼皮,“可能吧。”
张一贺脾气很好的解释道“我刚搬来,不认识人,只是觉得你我性格合拍,自然而然把你当朋友了。如果你不喜欢我自来熟,我改。咱们慢慢相处。”
“还有别的事吗”
“等下我实话实说”张一贺急忙说,“我刚才看到警察从你单元里出来了。我很担心你,没事吧”
白岐玉的眼睫颤了颤。
他抱着手机,张了好几次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人关心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像一只无形的手拂过心口,再多的负面情绪也能被抚平。
而过去二十几年里,他感受过的太少。
太少,所以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他通常选择逃避。
这一次也是。
白岐玉知道,只要照平常一样,用傲慢无礼的话噎人,他就会很快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再也不见。

那人不让他逃避。
手机对面,张一贺还在继续说道“到底怎么了我白天就想问了,你看的房子都挺远的,起码比这里距离公司远你这么想搬家,是不是有别的隐情啊”
“我反思了很久,仔细一想我真的挺混蛋的,不加思索劝你别搬家,根本不懂你在担忧什么,是我不对。”
“但,你愿意说说吗”张一贺的声音温柔的像树杈嫩芽上的月光,“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见白岐玉一声不吭,却也没直接挂断,张一贺顿了顿“抱歉,我又逾越了。”
白岐玉已经缩到了“角落”里。
这里是床与墙壁间窄小的交界,勉强能坐下一个人,他的“安全屋”。
一年前,为了防偷窥,特地按上的厚绒窗帘正环绕着他。
他想,要不,信任他一次
想到出租车面前,张一贺一把把他拉到身后,不容置喙的送走出租车,又给他买冰可乐的模样,他突然觉得,或许张一贺会是特别的。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轻轻的说“谢谢你,我”
白岐玉简单的说了一切。
丢东西的事情,家里有人存在的痕迹,各种各样的怪事儿
还有四楼女人的死,上楼前与女人的一面,与警察的交谈。
“我肯定,我真的看到她了”他痛苦地说,“事实上,过去一年里,这种难以为旁人道来的怪事儿,我经历了太多”
“因为这个,你选择搬家”
“是。”
长久的沉默后,白岐玉不安的动了动膝盖。
他想说点什么打破安静。他想问,你也觉得我疯了吗,或者,下午看的那几套房子,你觉得哪一套好点,对面却传来了声音。
“所以,你真的丢东西了吗”
第三次了。
“你丢东西了吗”,这句话,像一句诅咒,一次、两次、第三次的砸过来。
第一次,带给白岐玉的是刺痛。
第二次,是麻木。
第三次,是自我怀疑。
“你不信我说的话,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隔着电话,听不出张一贺的感情,“我是说,日用品的数量到底是多少,正常情况下很难记住,对吗”
“你理智思考一下,不留痕迹的偷东西,成本是非常高的。再者,还是频频失窃后,被盗人高度警惕的情况下。”
“而你的描述里,这种完美失窃在一年内接连发生,而每次丢的都是日用品,小东西。”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极小。”
“警察都说了”白岐玉难耐的拔高声音,“可能是变\态偷窃癖人都敢杀,偷东西满足自己说不过去吗”
“前提是,这两起案件确实有关系。”张一贺说,“目前来看,只是种猜测,不是吗警察尚未定论。”
“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站在局外人角度上,理性分析。”
男人循循劝诱“知道吸引力法则么,在这里也适用。”
“当产生目标结论时,人脑潜意识会把所有可能沾边的论证自圆其说的朝其靠拢,试图证明目标结论的正确性这是一种心理暗示的状态。”
“你可能最近压力太大,太紧绷了,所以楼里发生谋杀案,就自然而然的把身上的怪事也归进去了。但是仔细想想看,你说,方诚丢了贵重的东西,妻子却不知情,会不会是妻子弄丢了却隐瞒,方诚得知真相后一怒之下杀人呢有权威分析说,90以上的凶杀案发生在最亲密关系之间。”
一连串的分析劈头盖脸的砸过来,白岐玉大脑一片空白。
一方面,他想怒斥张一贺辜负他的信任,但另一方面,他悲哀的发现,张一贺每一句分析他都无法反驳。
最后,他虚弱的说“我不会听你的,反正,我必须要搬走。”
“事实就是,今天看了那么多房子,没有合适的,对吗”
“才只看了一点儿”
“等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再决定吧。如果到时候,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是同一个变\态作案,那就太好了,警察抓了他,你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白岐玉喉咙干涩“如果不是呢”
男人温柔的说“那就搬家。到时候,我再陪你去看房,如何”
听到声筒传来长长的沉默,张一贺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在中单元二楼,昏暗的、一丝光线也没有的角落,一团庞杂的黑影,正在此起彼伏的呼吸着。
黑影与阴影自然的融为一体,或者说,本身就是一体,祂懒洋洋的伸展着身体,盘踞在整面墙上、窗上、窗外、还有夜色下大半面的城市阴影。
祂俨然心情很不错。
“白先生”张一贺放柔声音,“今天很累了吧早点休息吧。”
“嗯”
“晚安,祝你有一个美梦。”
“你也是。”
挂断电话后许久,白岐玉都怔愣的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夜深了,地板凉,他整条大腿都麻了,才缓缓从他的“安全角落”起身,躺到床上。
“理智”与“感性”两条线,正在脑中交锋。
他一边觉得张一贺说得有道理,另一边又觉得张一贺在放他娘的狗屁。
最后,睡意涌来,他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窗子关严的缝里,涌入了如海水般的阴影。
漫过地板,包裹床铺,然后将整个人裹在里面。
白岐玉感到一丝呼吸不畅,难耐的“哼”了一声。
漆黑海水在下一瞬溃散。
它们卷起窗帘,附于黑暗,阴影在厚重的天鹅绒下凝成一只手,轻柔的抚了抚床上之人的眉头。
昏沉沉的床头灯下洁白昳丽的脸,嘴角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来了。
又来了
在窗帘窸窣扬起的一刻,白岐玉就醒了。
待“风”消散,屋内回归于静谧,白岐玉才敢睁开眼睛。
搬家。
他必须搬家。
商警官蹙起眉毛,粗壮的手指在茶几上一下一下的敲击。
“跟踪狂,或者偷窃癖。很多精神变态演变为杀人犯前,会展露一些端倪。例如虐杀小动物,或者抑制不住的偷窃癖。他们作下犯罪行为,不为钱,就为了获得犯罪的快\感。”
小警察有些激动“师傅,如果真是这样,杀害李女士的惯偷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那他大概率还潜伏在这个小区,情况很危险”
在白岐玉焦虑的视线里,商警官起身,做出决断“增设警力,在老国土局宿舍周围巡逻,监视可疑分子还有,回去查一下,最近有没有虐杀动物的报案,对比分析。”
闻言,白岐玉心头巨石落地,浑身紧绷的力气都散了。
他坚持着起身,给警官们送行“谢谢”
商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放心,我们会彻查此事。也谢谢你了非常有用的证词。”
“不客气。最近我真被弄崩溃了,如果不是方诚说他家也丢东西,我还以为闹鬼呢”
“世界上没有鬼,”商警官笑着摇头,“有的,是装神弄鬼的人。好了,我们先走了,还要询问方先生和其他住户的失窃情况,不多聊了”
客套后,商警官便急匆匆起身,像是下楼找方诚去了。
小警察又问了些别的细枝末节的问题,刷刷的做笔录。
离开前,小警察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扭头。
不是脖颈柔软转动的“扭”,而是一瞬间后脑勺转换为前脸的“扭”。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保持着扭曲的姿势,像是被摆弄的死尸,也像尸体做的蜡像。
他说
“不要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那嗓音沉而哑,像漆黑海湾传来的回声,仿佛有浑身不满荆棘与伤疮的崎岖之物,正“簌簌”的滑过滩涂,带着臭烘烘的潮气。
楼道灯突然神经质的闪烁起来,像老式电视花屏,像里表世界扭曲,明灭、明灭
白岐玉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怀疑自己是疯了。
人的脖子,能扭转这么大的弧度吗
“谢谢”白岐玉手抖的握上门把手,“我记住了。我先回去”
“但警察不是陌生人,”小警察神经质的睁大双眼,“对吗”
未等他分辨小警察说这话的意思,万千个女人的尖叫声在耳畔嘈杂吵闹的响起。
“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离远点,远点”
楼道灯的电压终于稳定了。
暖黄的光把人影拉的很长,面前,年轻的小警察面颊微红,带着腼腆却故作爽朗的笑,青春而活力。
白岐玉惊魂未定的看向脚下,小警察换了下站姿,影子也听话的跟着动。
“怎么了”小警察不好意思的挠挠脸,“哎,别想歪啦,我要你微信不是私人目的。”
白岐玉这才回神“微信,什么微信”
“我加你微信啊过两天,取证人员会来你家痕迹搜证,我需要和你保持联系。”
“不是,你听到女的尖叫没,说什么离他远点”
小警察摇头“女人尖叫有吗”
他好奇地顿了顿,楼道静悄悄的,只有久年失修的老灯不时发出“噼啪”声。
“没啊。你是不是加班太多,出现幻听了。”
白岐玉紧紧闭了闭眼,把微信号给了小警察。
“我刚才听你说的,妈呀真变\态。要是我遭受这个,我得恶心吐了。”小警察边操作手机,边朝他挤挤眼睛,“如果你又丢了东西,或者发现了线索、感到害怕啥的,随时联系我。”
“好。”
“所以,被人觊觎很有快\感吧彰显自己的魅力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哈”
“别怕,”小警察面不改色的安慰他,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就算不是杀人嫌犯,这种流氓我们也不会不管。”
“谢谢。”
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皮鞋声离去,白岐玉才瘫软的坐到沙发上。
他真的受够了
怪声,怪事儿,丢东西也就罢了,现在变本加厉,死了人
不祥极度的不祥
他痛苦的蜷缩起身子,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发着抖。像是哭,也像是恐惧。
他一年前,到底为什么迷了眼似的住这儿啊图便宜图近符合条件的房子明明周围一抓一大把
该死
这样漫无目的的恐惧,一直持续到手机铃声响起。
“谁”
“是我,张一贺。”
白岐玉眼睫一颤。他可没忘记一小时前二人分别的并不愉快。
“有事”
“我是想说声抱歉。”即使在电波处理过的失真下,张一贺的嗓音仍然磁性低沉,“我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你误会我了。”
“哦,”白岐玉抬抬眼皮,“可能吧。”
张一贺脾气很好的解释道“我刚搬来,不认识人,只是觉得你我性格合拍,自然而然把你当朋友了。如果你不喜欢我自来熟,我改。咱们慢慢相处。”
“还有别的事吗”
“等下我实话实说”张一贺急忙说,“我刚才看到警察从你单元里出来了。我很担心你,没事吧”
白岐玉的眼睫颤了颤。
他抱着手机,张了好几次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人关心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像一只无形的手拂过心口,再多的负面情绪也能被抚平。
而过去二十几年里,他感受过的太少。
太少,所以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他通常选择逃避。
这一次也是。
白岐玉知道,只要照平常一样,用傲慢无礼的话噎人,他就会很快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再也不见。

那人不让他逃避。
手机对面,张一贺还在继续说道“到底怎么了我白天就想问了,你看的房子都挺远的,起码比这里距离公司远你这么想搬家,是不是有别的隐情啊”
“我反思了很久,仔细一想我真的挺混蛋的,不加思索劝你别搬家,根本不懂你在担忧什么,是我不对。”
“但,你愿意说说吗”张一贺的声音温柔的像树杈嫩芽上的月光,“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见白岐玉一声不吭,却也没直接挂断,张一贺顿了顿“抱歉,我又逾越了。”
白岐玉已经缩到了“角落”里。
这里是床与墙壁间窄小的交界,勉强能坐下一个人,他的“安全屋”。
一年前,为了防偷窥,特地按上的厚绒窗帘正环绕着他。
他想,要不,信任他一次
想到出租车面前,张一贺一把把他拉到身后,不容置喙的送走出租车,又给他买冰可乐的模样,他突然觉得,或许张一贺会是特别的。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轻轻的说“谢谢你,我”
白岐玉简单的说了一切。
丢东西的事情,家里有人存在的痕迹,各种各样的怪事儿
还有四楼女人的死,上楼前与女人的一面,与警察的交谈。
“我肯定,我真的看到她了”他痛苦地说,“事实上,过去一年里,这种难以为旁人道来的怪事儿,我经历了太多”
“因为这个,你选择搬家”
“是。”
长久的沉默后,白岐玉不安的动了动膝盖。
他想说点什么打破安静。他想问,你也觉得我疯了吗,或者,下午看的那几套房子,你觉得哪一套好点,对面却传来了声音。
“所以,你真的丢东西了吗”
第三次了。
“你丢东西了吗”,这句话,像一句诅咒,一次、两次、第三次的砸过来。
第一次,带给白岐玉的是刺痛。
第二次,是麻木。
第三次,是自我怀疑。
“你不信我说的话,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隔着电话,听不出张一贺的感情,“我是说,日用品的数量到底是多少,正常情况下很难记住,对吗”
“你理智思考一下,不留痕迹的偷东西,成本是非常高的。再者,还是频频失窃后,被盗人高度警惕的情况下。”
“而你的描述里,这种完美失窃在一年内接连发生,而每次丢的都是日用品,小东西。”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极小。”
“警察都说了”白岐玉难耐的拔高声音,“可能是变\态偷窃癖人都敢杀,偷东西满足自己说不过去吗”
“前提是,这两起案件确实有关系。”张一贺说,“目前来看,只是种猜测,不是吗警察尚未定论。”
“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站在局外人角度上,理性分析。”
男人循循劝诱“知道吸引力法则么,在这里也适用。”
“当产生目标结论时,人脑潜意识会把所有可能沾边的论证自圆其说的朝其靠拢,试图证明目标结论的正确性这是一种心理暗示的状态。”
“你可能最近压力太大,太紧绷了,所以楼里发生谋杀案,就自然而然的把身上的怪事也归进去了。但是仔细想想看,你说,方诚丢了贵重的东西,妻子却不知情,会不会是妻子弄丢了却隐瞒,方诚得知真相后一怒之下杀人呢有权威分析说,90以上的凶杀案发生在最亲密关系之间。”
一连串的分析劈头盖脸的砸过来,白岐玉大脑一片空白。
一方面,他想怒斥张一贺辜负他的信任,但另一方面,他悲哀的发现,张一贺每一句分析他都无法反驳。
最后,他虚弱的说“我不会听你的,反正,我必须要搬走。”
“事实就是,今天看了那么多房子,没有合适的,对吗”
“才只看了一点儿”
“等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再决定吧。如果到时候,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是同一个变\态作案,那就太好了,警察抓了他,你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白岐玉喉咙干涩“如果不是呢”
男人温柔的说“那就搬家。到时候,我再陪你去看房,如何”
听到声筒传来长长的沉默,张一贺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在中单元二楼,昏暗的、一丝光线也没有的角落,一团庞杂的黑影,正在此起彼伏的呼吸着。
黑影与阴影自然的融为一体,或者说,本身就是一体,祂懒洋洋的伸展着身体,盘踞在整面墙上、窗上、窗外、还有夜色下大半面的城市阴影。
祂俨然心情很不错。
“白先生”张一贺放柔声音,“今天很累了吧早点休息吧。”
“嗯”
“晚安,祝你有一个美梦。”
“你也是。”
挂断电话后许久,白岐玉都怔愣的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夜深了,地板凉,他整条大腿都麻了,才缓缓从他的“安全角落”起身,躺到床上。
“理智”与“感性”两条线,正在脑中交锋。
他一边觉得张一贺说得有道理,另一边又觉得张一贺在放他娘的狗屁。
最后,睡意涌来,他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窗子关严的缝里,涌入了如海水般的阴影。
漫过地板,包裹床铺,然后将整个人裹在里面。
白岐玉感到一丝呼吸不畅,难耐的“哼”了一声。
漆黑海水在下一瞬溃散。
它们卷起窗帘,附于黑暗,阴影在厚重的天鹅绒下凝成一只手,轻柔的抚了抚床上之人的眉头。
昏沉沉的床头灯下洁白昳丽的脸,嘴角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来了。
又来了
在窗帘窸窣扬起的一刻,白岐玉就醒了。
待“风”消散,屋内回归于静谧,白岐玉才敢睁开眼睛。
搬家。
他必须搬家。
“不然这小区地段好、租金也不贵的,住户怎么会那么少”
白岐玉收起手机,认真的说“节哀。”
李美瑰摇头“我也是后来买的房子。凶宅小区么,便宜。”
“刚才你说,那个房子还租出去了怎么有人敢租呢”
李美瑰嗤笑“当然有,变\态呗。”
“这两年来的人少点了。前几年,经常有来打听分尸案房子是哪家的。探险的、直播的,拍视频的,各种奇葩都有。”
白岐玉被恶心的够呛“吃人血馒头的一群人”
李美瑰摇头“所以我说老孔不告诉你就租给你,太不厚道。就算你不组,他那种凶房,又不是租不出去。”
白岐玉被一连串信息砸的头晕,李美瑰却像是终于找到可以放心聊的人了,毫无顾忌的继续说。
“你楼下姓方的那家,运气真是说好也不好。”
“怎么说”
“死在五楼的那个自杀的,本来要租的是他们的房子。不知怎么回事,临时变卦,改租了五楼。”
李美瑰嗤之以鼻“当时孔大爷还觉得自己沾了大光呢。”
“方诚家不是在住么”白岐玉迷惑的眯起眼睛,“为什么往外租”
“2014年那一会儿,方诚生意红火,赚了大钱,全家搬去无妄庄了。”
无妄庄是靖德市的尖端富宅,依山傍水,一平八万起。白岐玉记得戚戎隐约提过,他就是住那儿。
“结果19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带着老婆儿子灰溜溜搬回来了。大家都猜是破产了,房子抵给了银行。也有说他养小三被老婆抓,小告他强奸,勒索了一大笔钱的”
白岐玉不爱议论别人家事儿,含糊的应着。
“这么一说,好久没见姓方的了,都是他老婆帮他买烟。”李美瑰嗤笑,“也是,回老婆陪嫁的房子住多没面子啊,要我我也不出门。”
都说八卦能促进人感情,白岐玉不知道有没有道理,但他和李美瑰的关系熟稔了不少。
二人聊到8点20多,临走前,白岐玉鬼使神差的买了一些上供的东西。
纸钱、香烛、线香之类,花了二百多。
加上那条芙蓉王,一大笔开门红让李美瑰喜笑颜开,给他添了份椰蓉面包。
可能是换季的原因,白岐玉这两天胃口特别好,刚才的包子没吃饱,他直接撕开吃了。
“谢谢你,李姐。”他三下五除二吞下面包,把袋子扔进垃圾桶,“我先去公司加班了,晚上下班来取。”
李美瑰点头“我10点就关门了,你记得来。”
戚戎和几个程序也来加班了,不知为何,厉涛歌没来。
白岐玉发微信询问,没回复,他安慰自己,可能睡懒觉呢。
不知是精神不好,还是天色阴沉的原因,白岐玉觉得今儿显示屏的光尤为刺眼。
白惨惨的,盯久了眼睛又涩又痛,生理性的流泪。
写文档时,他好几次分了神。
他知道这种精神状态工作不行,可集中精力后,不一会儿又不受控制的晕乎乎的闭了眼,写出来的文档都语法混乱,全无逻辑。
不能用也就罢了,满屏幕的错乱文字让人看着浑身发毛,像疯子的胡言乱语。
胡乱语言胡言语乱胡
白岐玉紧紧闭上眼,全选,删除,睁开眼后,看着全屏空白,心悸才缓缓消散
上个卫生间冷静一下吧
洗手时,他不经意的抬头
镜子里,灯光昏沉的卫生间里,是一块宛若柏油肿泡的“烂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它”的面目。
漆黑、黏腻,表面却光滑潮湿,仿佛还在起伏的呼吸。
就像他目前的起伏节奏一样。
有一瞬间,白岐玉产生了一种错觉它就是他,他成为了它,它们本是同一体
白岐玉捧起一泼冷水扑到脸上,希望自己只是被吓傻了、睡傻了。
再一抬头,镜子里面,被冷水刺激的通红的脸流露出哀求,好像在对他说
“求求你,不要变成怪物”。
连续的加班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晚上,戚戎点了小龙虾和炸鸡犒劳大家。
白岐玉晕乎乎的,勉强吃了点,胃里翻滚着想吐。
老马偏偏拉着他天南海北的聊“我邻居家新生了小猫,找人领养呢你养一只陪你吧我昨晚去看了,特别可爱品种说是什么,呃,暹罗”
“不了吧,”白岐玉委婉的说,“我从小就不讨动物喜欢。”
老马不依不饶的劝他,白岐玉找个了借口逃去阳台吹风。
他又给厉涛歌发了几条信息,仍没有回复。
不一会儿,戚戎也来了阳台抽烟。
他看到白岐玉,吐了口烟圈“还没问,你搬家顺利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岐玉勉强笑笑“还行。”
两人相顾无言,白岐玉晕乎乎的,也便懒得讨好老板,趴在栏杆上什么都不想说。
许久,戚戎沉声道“那天我语气不好,抱歉。”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太多,白岐玉想了想,才明白戚戎说的是请假时的拉扯。
“没事,我都忘了。戚哥也是挂念咱们组的未来,没说错什么。”
因为不舒服,白岐玉的声音显得有些发软,像带钩子的手,挠的人心发软。
他没骨头一样趴在栏杆上,青年颀长的身子躬成一张上好的弦。
夜空下,对面楼宇的霓虹灯在他眸中逸散着慵懒而靡丽的光,卷翘睫毛上跳跃着人工造物的金晖,像沉睡千年,静观世间改朝换代的妖精。
戚戎被这个荒谬的想法慌了心神,他吐出一个又细又长的烟圈,转头去看十层大楼下的夜景。
烟雾缭绕间,白岐玉也忍不住瞥向他,硬朗的五官蒙着一层惆怅,这让他好奇戚戎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短暂的旖旎,白岐玉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是厉涛歌回了电话。
他赶紧接听“涛哥你没事吧”
“没,”厉涛歌的嗓音有些哑,像刚醒,“低烧而已。”
发烧
心一沉,白岐玉后颈的鳞片又若有若无的痛起来,他真怕厉涛歌被他连累。
“怎么突然发烧了”
所幸,厉涛歌笑着解释“上周跑城市马拉松的时候,突然他妈的下雨了,估计是着凉了。”
“你确定”
“哎放心,我身体硬朗着呢,躺两天就好了。对了,昨晚你在酒店安全吗”
厉涛歌这句话问的很奇怪,因为昨晚白岐玉“回”到老国土局宿舍楼后,立刻就打电话确认厉涛歌安全了。
而且厉涛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陌生。
是因为被电波处理后失真,又感冒的原因吗
但一个人的声音会变,可腔调不会咬字、措辞、停顿,组成声音的指纹,是难以模仿的长年累月形成的特征。
厉涛歌话筒那边的“违和感”,就来自于此。
是一种独特的,看似温润,实则带着漫不经心的发号施令感,以及不容置喙的强势。
很熟悉的说话方式是谁的来着
因为白岐玉许久没出声,厉涛歌又问了一遍问题,打断了他的疑惑。
可能是错觉吧,白岐玉想,似乎没什么不同。
“安全的。”
“那就好,今晚也去酒店住吧。”
“嗯。”
“嘶”厉涛歌不知道碰到了哪儿,痛呼了一声。
白岐玉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厉涛歌那边顿了很久,久到白岐玉又开始心慌起来,他才解释道“没事儿。可能最近一直没戴耳钉,我刚才一戴,他妈的竟然长死了,还挺疼的。不说这个了,你还在加班呢”
“嗯。”白岐玉看了一眼戚戎,正好和后者神情莫测的眸子对上,笑了笑,“你今天不来真是亏了,戚哥请大家吃小龙虾和炸鸡呢。”
“那是真亏了,可能发烧烧的,我最近格外爱吃生鲜好了,我妹喊我吃饭了,你今晚小心。”
挂了电话,得知厉涛歌没事儿,白岐玉心头稍稍轻松了一下。
可一想到今晚该怎么办,绝望便再次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看不到希望、无能为力的压抑,像沉入海底濒临窒息。
有那么一瞬,他心想不如死了算了,然后被自己极端的想法吓到会不会真的有一日,他会彻底崩溃,选择死亡呢
他还这么年轻,他不想死。
他又想哭了,可戚戎还在旁边,他找个借口离开了阳台。
白岐玉没注意到,背后,戚戎的眼神深沉如水。
面容冷硬的男人掐灭了烟,抬起手,轻轻嗅了一下。
不是错觉,白岐玉身上有一股
甜腻腻的香气。
像什么水果熟的太过,太盛了,甜美的汁液流了一地,又暗夹着腐朽腥臭的死气。
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些暧昧、旖旎,难以与人言说的桥段。
抽完第二根烟,戚戎才把心头不合时宜的想法压抑下去。他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回去时,喝酒的人们结束了。
老马试探着问他晚上还加班么,想回去陪孩子,戚戎应了。
组员们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回家,戚戎却坐在位置上盯着文档发呆。
那股甜香又来了。
戚戎猛地抬头,看向斜手边的白岐玉,香气正是从那儿传来的。
源头的本人却似乎毫不知情,正缩在椅子里,有一波没一波的写东西。
“小白”
“戚哥你还没走啊”
“有点东西没弄完。你呢”
白岐玉也想回去,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过周末,可他无家可归。
他勉强笑笑“灵感来了,想写完了再走。”
气氛沉默了下来,漆黑的楼层里,只有他们坐的这一边儿还有灯。
通风扇静静运作着,过了一会儿,戚戎又闻不到那股让人心痒的香气了。
他随意找着话题“刚才和厉涛歌打的电话他怎么了,今天都没来。”
“他发烧了。”
“哦我听到你们还聊了酒店的事儿”
白岐玉诧异的扭头看去,戚戎可不是八卦的人,可电脑屏幕挡着,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家新搬的家漏水,这几天雨水多嘛。”他找了个借口,“维修的下周一才来,这几天我就在酒店凑活了。”
“今天也去酒店”
“嗯。”
戚戎很想问,厉涛歌为什么会知道你的私事,你们平时看着没那么熟。但他忍住了。
他的嗓音有些哑,看似不经意的说“老住酒店怎么行。今晚来我家住,等会我捎上你。”
白岐玉下意识要拒绝,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之前搬家不成功,会不会是因为距离问题呢
而正巧,戚戎住的“无妄庄”,位于天柱峰区的临江山麓,距离老国土局宿舍有14k远。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戚哥了”
“麻烦什么。”戚戎“啪”的点起一支烟,“房子买大了,就我自己住,空落落的。再来几个你都不会麻烦。”
白岐玉的视线拉回四楼东户紧闭着的大门。
所以,又是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眼,仍是张一贺担忧的脸,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与诡异黑泥全数不见。
但空气中如此刺鼻的硫磺味儿,总不能是幻觉吧
“你闻到怪味了吗”白岐玉试探地问。
张一贺动了动鼻子,恍然大悟“抱歉,我出门前喷了杀虫剂,可能沾了一点儿在身上。”
说着,他站的远了点,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这样一种动作,深邃眉目的人做起来,有种装乖的违和感。
但白岐玉不相信相由心生,反而觉得他有些可爱。
像被驯化后温顺的大型犬。
自那天联系后,张一贺给白岐玉发了许多消息,有闲聊的,有分享食物照片的,也有自我检讨的,白岐玉一条都没回。
要说白岐玉不觉得暖心,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铁石做的人。
这段时间不理人,倒不是白岐玉仍对张一贺心有芥蒂,只是没心思开启一段感情。
“我没生你气,你不用道歉,”他忍不住说,“我我最近就是比较忙,等忙过了我约你,可以吗”
张一贺眼睛亮了起来“好。那我等你给我发消息。”
夜深了,他不好叨扰,目送着白岐玉上楼。
有一瞬,白岐玉读懂了他渴望的眼神,是想让他邀请进门做客,可白岐玉避开了视线。
自顾不暇之人,回应不了任何人感情。
周五,除了小警察,还来了一个辅警,和几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白大褂,可能是害怕探案期间,泄露机密,没有人胸前有警编胸章。
看着白大褂们在房间各个角落取证,白岐玉避开视线。
这种隐私被彻底侵犯的感觉很糟糕,可张一贺说的没错,他要相信警察。
“你看着脸色很糟。”小警察陪他闲聊,“很害怕么”
白岐玉是怕,但害怕的方面和警察想的应该不一样。
他勉强笑笑“有点。案子进度如何”
“别提了,”小警察一提就头疼,“李晓杰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到前所未有。她干过三届高中班主任,合作过的同事、学生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再加上她出生在一个大家庭,五个兄弟姐妹,到现在商警官还在跑她亲戚那边儿。”
“总有重点怀疑对象吧不是说过半的凶杀案都发生在最亲密关系之间么”白岐玉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血淋淋的惨案历历在目,“会不会是她丈夫”
但小警察否认了这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