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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姐,小姐”
白若盼猛然惊醒,看着头顶熟悉又陌生的帐顶,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小姐又发噩梦了要不要奴婢通知一下大少夫人”一名圆脸儿梳双抓髻的丫鬟蹲在窗前,手中拿着布巾小心翼翼的给白若盼擦额头上的冷汗,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白若盼摆摆手,撑着床铺坐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小丫鬟红缨收起布巾站起身来,小声回道“刚过寅时,小姐再睡一会儿吧”
白若盼听着外面已经热闹起来的声音,长长的嘘了口气,“不睡了,睡不着了,洗漱吧。”
洗漱完,握着温热的茶杯,白若盼坐在窗前的桌子旁,看着院墙外高大的香椿树,眼中一片冷意。
她已经再次活过来了。
只是这一次,她绝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为了渴求一丝父母关爱,委曲求全。最终不但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就连大哥二哥都毁在了这个家里
要说起白若盼的身世,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唏嘘。
她的父亲以前就是个穷秀才,但是长得高大,样貌又十分俊秀,当年在镇上给他提亲的人真的可以能说踏破门槛了。
不过因着白家祖父对当年已经是皇商的楚家当家有着救命之恩,那楚家当家见那少年白秀才也十分喜爱,干脆就给自家小女儿定了亲事。
只等白秀才高中,便在京中成亲。
白家有才,楚家有财,这也算是门当户对,一段佳话。
当年白之义高中状元,才不过二十出头。那时候的白家老太爷还在世,白家也算是有情有义,在高中之后便求了个赐婚。
先皇听了这两家的因缘,也十分高兴。皇商原本就是皇家的钱袋子,若是他们将女儿嫁与那些权贵家中,兴许先皇还会思量一番。但白家不过就是个穷苦耕读人家,楚家也并未嫌贫爱富,就是看重白家白之义的人品。
而且这状元又是先皇自己点的,这两家结合,反而能让先皇放下心来。
于是先皇不但给了赐婚,还给楚家白家不少赏赐。
然后这些赏赐都被安排进了聘礼嫁妆之中,在楚家幺女楚凌出嫁的那一日,着实风光了一把。
楚凌是在京中出嫁,因为楚家早就给白家在京里买了一套五进的宅子,作为以后迎亲居住之所。当日十里红妆,足足一百零六台的嫁妆延绵不断的从楚家抬出,进了白家的宅院。
人生四喜。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白之义占了两个。
按说白之义从一个穷秀才到如今,娶了家财万贯的美娇娘,又得了皇上赏识,更是在成亲第二年就获了麟儿,应该是知足的。
可惜人心欲壑难填,不过第三年,又抬了永阳伯家庶女进门。
按照白家老太太,白之义的母亲的话来说,商家之女再有钱,也上不得台面。就算御赐的又能如何那也是商户的女儿。但永阳候家哪怕是庶女,也是千金之躯,金娇玉贵的养大的贵女。再加上背后又是永阳候,永阳候陈家嫡女,还是皇上的妃子呢
虽然是个庶女,又是个妾,但是抬进门之后就得了白老太的关爱,白之义更是常年宿在陈姨娘院里。白若盼的二哥和陈姨娘的第一胎竟是同一天发动,而白之义不过匆匆看了眼楚凌,就等在了陈姨娘的院子外面,那神情,竟然比当年拥有第一个儿子更加期待。
陈姨娘生了个儿子,比楚凌二子晚了一个时辰,排行三。
从那时,白家更是对陈姨娘越发的好了起来,要不是怕宠妾灭妻是重罪,怕是要直接将陈姨娘抬为正妻了。
白老太太更是借口楚凌身体不好,把管家的权利给了陈姨娘。
不过那时候陈姨娘还比较谨小慎微,毕竟她只是个妾,而楚凌是御赐的状元妻,她就算背靠永阳候府,也不敢太过放肆。
但是这个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
白若盼五岁那年,楚凌因难产去世,当天家里就来了个道士,说需要白若盼静心茹素十年,方能让楚凌福缘深厚,来世再无愁苦。同时也会对白家有益。若是舍不得,则会妨碍白家,尤其是白之义的仕途。
于是小小的白若盼就被送去了京郊庄子上,不但要茹素,每日还必须有半日在佛堂里度过,抄写佛经,为母亲祈福。
而第二年,陈姨娘就被抬为正妻,摇身一变成了白之义的正妻。
同年,白之义也升职为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那可是天子近臣。当年白之义不过三十余岁,正值壮年,前途不可限量
楚凌孝期刚过,白若盼的两个哥哥不知为何都进了军营。尤其是大哥,他读书极好,已经考过了童生,原本打算再接再厉考秀才。原本都已经进了国子监,可谁能知道孝期刚过,两个年幼的孩子就都不再读书了。
白之义只说孩子顽劣,去军营好好磨练磨练。
可谁家男娃子不调皮捣蛋更何况白江穹又是白家嫡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白家从文,却让未来的家主去从武,怎么都说不过去。
但再看看白家如今的正妻之位,众人心中也有了一丝了然。
纵然是皇上赐婚,但人已经没了,正妻之位换了一人,嫡子自然也就多了一个。更何况如今的正妻背后还有永阳候,这白家最终家主是谁,怕是不好说了。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楚凌留下来的这三个孩子,就算有着皇商的娘家,可皇商也是商户,怎么都比不上永阳候家世贵重。
上辈子,白若盼在庄子里熬了十年,好不容易被接回家,又因为迫切的渴求父母疼爱,就连大哥二哥和外祖母的话都不愿意听。
上个月原本是白若盼的及笄礼,但是白家仿若不知道一样,完全没有搭理这一茬。对外只是说白家大小姐身子虚弱,也不大办,自家人吃个饭就成了。
还是外祖母心疼自己的外孙女,让人送来一匣子首饰。分别是一套黄金镶嵌宝石的小头面,一套白玉翡翠的小头面,都是给外孙女及笄之后佩戴的。
但也就是这一匣子头面,让比白若盼小了一个月的庶妹,不,如今也不能是庶妹了。总之被白若娇看上,死活非得抢过来。
白若盼好不容易有了一匣子首饰,又是外祖母送的,自然舍不得全给。可是白若娇要不到手里,回去就跟她母亲陈瑶说了。
陈瑶那能让自己的闺女受这样的委屈,直接拍了身边的嬷嬷过去,把那一匣子首饰“要”了回来。
白若盼失了首饰,又被父母责怪不懂事,不知道谦让妹妹,心中痛苦难当,坐在院子里痛苦流泪到天明,染了风寒,起了高热。
上辈子她还因为自己病了,希望父亲能过来看一眼,多疼惜疼惜她。可是最终差点儿烧死,还是大哥从军营回来察觉不对,连忙请了太医,又让自己的妻子,白若盼的大嫂帮忙照顾了好几天,才把白若盼从生死线上拖了回来。
但也因为那场高烧,直接把她右耳烧的失聪,听不到了。
小小年纪落了残疾,心中原本苦闷,却又被父亲训斥不懂事。祖母甚至还说出了商户女小家子气之类的话,简直令白若盼痛不欲生。
最最让她难过的是,白若娇及笄礼刚过,离过年也就不到一个月了,她的父亲竟然把她嫁去了信阳伯家第三支长子。
那个男人三十多了,之比白之义小了几岁。前面娶了三个老婆,最后都“病故”了,还留下了三四个孩子。
虽然对外都说白若盼过去就是第三支的长嫂,可京中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也正因为楚家人有着去南方过冬的习惯,冬日里不在京中。等得到消息回来,已经晚了。
那男人喜欢打老婆。
前几任好歹还有个娘家稍微撑着,多坚持了几年。可是白若盼原本身子就虚弱,又是大病初愈,到了信阳候家,满院子的人,哪个心眼子都多的跟人精似的,她虽然是“长嫂”,但连话都说不上。
又因为有了身孕,孕吐招惹男人不耐烦,挨了一顿打,当时孩子就没了。
她在冰冷的床上躺了一夜,身边仍旧是原本的小丫鬟伺候,但也就将将撑到了天亮,便香消玉殒。
因为这件事,楚家与白家的关系直接分崩离析。
白若盼死后,灵魂却并未消逝,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姓陈的女人陷害了大哥二哥,导致大哥战死沙场,二哥又断了腿,最后干脆出了家。
而楚家的皇商之位更是在白家与永阳候联手给弄了下来,没有了皇商位置的楚家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干脆举家离开了大盛,漂洋过海,不知道去往了哪里。
白若盼心中充满仇恨,然而她只是一抹灵魂,无法报仇。
她在这世间游荡了近千年,看遍了沧海桑田变换,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可谁知突然天地变换,她又来到了十六岁那夜高热的时候。
不过重生的她已经脱胎换骨,先硬撑着让红缨去通知了大嫂,又让她去主院通禀。
但是等大嫂请来的医生都已经看诊完毕,药都抓回熬上了,主院那边的人才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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