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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娘儿们才到了王家,便直接被迎到王子腾的书房。
原来,宝钗入宫之事,本来各处都已打点好了的。不想,今日竟突然接到一封信,竟是当时薛蟠打架之事,又被人翻出来。
王子腾看罢,大发雷霆,立时叫人去薛家寻了人过来说话。
那件事过去都快一年了,谁能想到那家人还要纠缠。几人懵懵的见了王子腾,才知那冯家竟又告了状。
原来金陵之前的堂官任满调走了,才来了新的堂官,那家人便又来告。
只说薛家势大,打了人便不管不顾地上京去了。金陵城中官员畏惧他家权势,不敢多管。
如今只求青天大老爷,还他们一个公道。
那堂官初到金陵,本要做些事情好彰显威名的,便接了状纸,宣了那家人来审。
听他们说的条理分明,分明就是苦主。便要着人去拿薛家,却被师爷暗暗挡下,偷着比了个手势。
那官员看见,要发令的手就顿了顿,便顺着休了堂。
回到后面,那师爷才将薛家同王家的关系说与他听,“听说王老大人才升了,如今薛家的女公子正在王老大人家住着。且不管这冯家说的是真是假,大人不若先问问王大人的意思,才好办事呀。”
原来这位官员正巧是王家的门人,这次上任也是走了王家的路子。
听见这里面竟牵扯到王子腾,当即便修书一封,将事情细细说了,快马送到京中。
王子腾收到信,却是生气,如何这样一件小事,竟反反复复的提起,迟迟结不了案。
如今正是宝钗要入宫的档口,哪里能叫薛家出些什么事情呢
因便唤了薛蟠过来细问。
薛蟠是个性烈如火的,但在王子腾面前却不敢犯浑。只能老老实实的将当时的情景一一说与王子腾听。
王子腾再三问询,俱是一般的说辞。
他在官场待老了的,哪里不知这是有人拿着那家人当枪使。只不知是针对薛家还是针对他王子腾
当即便回信,叫那官员细细查问,看看这后面都是有谁指使。
那官员确实是有些能力的,接到王子腾的信,便真就认真将这案子当做一件大事来办。
那冯家家主都死绝了的,只有一些经年的下人。被那官员一吓,还不待用刑,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招了个明白。
原来那冯家的公子,自幼便同常人不同。虽是个男子,却不爱红妆,只愿意在南风馆厮混。
他年少不知节制,不过十八九岁,便已染了病。
他家中虽有些余财,但那样的病,如何就能治得好
因这些年,寻了无数大夫,吃了多少偏方,都未有成效,反而将身子愈发糟蹋垮了。
这便是为何柳湘莲那日见到时,他那般羸弱。
这冯公子读书不成,又染了病,自知命不久矣,方觉出自己不孝。
不知他如何想的,竟决意要娶一房妻室,传宗接代,上慰祖宗。
只是他这样的人,稍微知些根底的,又有哪个敢嫁给他。且他又是个挑剔的,还想着要寻个绝色的。
正这时候,就见了要卖女儿的拐子。
那冯渊无意间看见了香菱,爱她生的不俗,又觉得她这般无父无母的丫头,自是随他摆弄,才执意要买她回去。
本来顺顺利利的事情,只没想到那拐子竟不做人,一个丫头卖两家。
他抢不过薛家,回去又急又气,便就那样去了。
他家中再无旁人,只一些经年的老仆,安葬了他,便瓜分了他家中所有财物。
只是他这些年没个营生,又不是个精打细算的。且为着他的病,求方问药的不知花用了多少,家中哪里还有余财。
正在这时,便有人找来,愿意给他们一笔银子,只要他们去告薛家打死了人。若是真告倒了薛家,还另有银钱。
那些下人见有钱拿,自然没有二话,这才诬告薛家打死了人。
那官员听了,暂不理会他们说的那人,只问,“既如此,薛家早已去了京里,如今都有一年了,你们因何又要来告”
原来他们得了那样一大笔银钱,倒也不急着找旁的营生。就这样花用了一年,已经所剩无几了,才想着去外面做活。
只是他们所为,在城中也算出名。家中请得起下人的人家,哪里会用他们。
正愁时,又有一男子找到他们,言说叫他们再去告。
只要叫薛家脱不开这污名,到时候自然安排他们营生,众人这才又来告。
那官员再问是何人,他们便不知道了,只说是个极眼生的男人,听着也不像南边的口音。
及至这时,薛家的污名算是洗清了,只要再查问那指使之人便是了。
那官员叫他们画了押,将他们收监。
另把事情细细的写了信,寄到京里。至于还要不要往下查,端看王子腾的意思。
王子腾气急,拿了信便进了他夫人的院子。
他夫人细细看了信,便拧眉“这大妹妹也太过”
王子腾将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你也看出来是她,这般拙劣的手段,竟也学着旁人在外面任性妄为”
王子腾夫人用帕子掩掩嘴角,你那大妹妹向来是个又蠢又毒的,你竟是如今才知道吗
但她面上却端着一副担心的样子,“那这样的事情,总要解决,大妹妹那边”
王子腾霍的起身,“你明儿便去一趟,就说我的话,她若还不安分,以后便再不管她了。”
王子腾夫人忙应了,紧着送他出去。
王子腾如今对宝钗寄予厚望,自然不会叫她身上有任何污点。
便去信金陵,以诬告的罪名,将那家下人全部收监。又放出消息,要找那指使之人。
众人这才知道,薛家虽看着像是没落了,但薛家的女公子却是要有大造化的。
金陵的几家大户,心中也有些后悔,忙打点了最上等的礼送到京里。就是薛家二房手里的生意,竟也红火不少。
当然这是后话,便暂且不提。
只是这一南一北,路途遥远,来回的耽误不少功夫。
这会子,奔着伴读去的姑娘都已经被选出来,到宫中学规矩去了。而宝钗因着薛蟠之事,背着污名,自然没有去成。
如今便是再清白,也无济于事了。
薛宝钗暗自懊恼,王子腾却叫了她来说话“陪着公主读书,本是极好的机会,与你也有极大的受益。若是得了哪位主子青眼,以后便有说不完的好处。只是如今却不成了。”
“然,你性情沉稳又聪慧,我对你极看好的,你如今年龄也合适。你若是愿意,便同你元春表姐一般,先从女史做起,慢慢寻找机会。”
宝钗还未说话,薛太太便急了,“女史,那不就是伺候人的吗”
王子腾夫人忙拉住她“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在天家面前,咱们谁不是奴才呢只是这奴才同奴才却是不一样,叫那里的人看得见的奴才,那可就是人上人了。”
薛太太不说话了,薛蟠却怒道“不去。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饭了,如何竟要做这些事情”
薛太太伸手去拉他,却被薛蟠甩开,“妈难道就愿意妹妹成日去伺候人吗便是妈愿意,我也不能叫我妹子去。”
他说着便拽宝钗“走,回家。我回去好生学着做生意上进,必保你一生喜乐。”
宝钗被他拽的踉跄几步,才站稳便挣开他,转身向着王子腾福一福身,“舅父,且容我同哥哥说几句话。”
王子腾是什么人,宝钗那点子道行在他面前哪里够看。
王子腾一眼便看见宝钗眸中竭力隐藏的野心,自不会拦着她,便请他们自去。
薛宝钗拉着薛蟠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方才站住。“哥哥好好的发什么疯”
薛蟠气极“我如何便发疯了,你难道没有听见舅舅的话么做女史那样好,他怎的不叫他自己的闺女去,如何就连贾家表姐都被接回来了你向来聪慧,如何竟不想想”
宝钗眼中跌下泪来,“难道竟是我愿意的吗”
“你不愿意便好,我们这便同舅舅去说,咱们不去了。”说着便要拉宝钗回去。
宝钗用力挣开“哥哥如何还是这般天真若非你那时惹事,我如今早已是公主伴读,如何要做这些”
薛蟠被她这样指摘,一时竟怔了怔,方高声道“妹妹这是怪我了,那是我自己惹事的吗”
“你不是不知道,那是冯家诬告”
宝钗咬着唇,“若不是哥哥平日便不知收敛,人家如何便找的上我们”
薛蟠张张嘴,又不知要说什么,整个人都委顿了下去。
宝钗到底是不忍心,也知他只是为着自己好,便缓了声音,细细与他剖析。
“父亲走了,咱们家中的情况哥哥心中清楚。我若不进到那里面去,咱们家可是真正要衰落了。父亲好容易才守住的这样大的家业,难道哥哥竟愿意拱手让人不成”
薛蟠哑了嗓子,“妹妹何必说这样的话伤我的心你同我回去,我好好学着做生意。往后我便都听你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咱们一家人一直在一处不好吗”
宝钗无奈,“哥哥怎么还不明白咱们家没有了父亲,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现而今咱们是靠着舅舅才有这样安稳的日子,若舅舅恼了,再不管我们了呢”
“旁的不说,就说那冯家之事。他们若死咬着就是哥哥打死了人,哥哥又当如何呢”
薛蟠不知道,且他向来说不过宝钗的,便闭了嘴不说话了。
半晌方挤出一句“咱们家是皇商,还怕了他们么”
薛宝钗有些无力,却还是好生同他解释,“哥哥难道竟不知道,这皇商不过是借着祖上的名声,父亲又能干,才勉强保得住”
“如今父亲已经不在了,咱们孤儿寡母,不过是上面的人看着舅舅的脸面才没有蠲了咱家的资格。若舅舅也恼了,咱们家还能又什么倚仗”
待两人回到王子腾书房时,他夫人已经回去了,只王子腾同薛太太在里面。
王子腾正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他们进来。
宝钗在前面稳稳的走着,面上端的稳重。薛蟠跟在后面,臊眉耷眼的。
王子腾便一笑,“侄女儿考虑得如何了”
薛宝钗郑重行礼,“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1”
1原著中宝钗的咏絮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