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达尺一惊，“玉治郡北”之事除了昨夜太守府堂上的几个人知道，荀贞连唐儿、宣康、李博都没有说，戏志才从何知道的？
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戏志才笑道：“卿方就任便就出城，此必是行县去了。既已行县，以君
荀贞佩服，说道：“君见微知著，被你这么一说，我倒像是一个
戏志才摇了摇头，说道：“卿之忧，恐非
“这话怎么说？”
“卿
荀贞叹服，说道：“知我者，君也。……，志才所料不错，太守确实犹豫。今府君虽已决定遣我治郡北，我也已下定决心为民除害，可若无府君的支持，正有一必：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阿！”再问计，“卿为奇才，必有妙计教我。贞愿闻之。”
“太守能进善，不能诛恶，这说明他想得贤名，又不愿招祸。”戏志才对因修的分析与荀彧一模一样，他说道，“当今之计，要想彻底整治郡北，唯有两策，一为上策，一为下策。”
“愿闻之。”
“上策，说服太守。下策，先斩后奏。”
荀贞心道：“‘先斩后奏’？”顿时想起了昨夜
戏志才笑了起来，说道：“所谓上策者，完美之策也。人世间事，岂有完美者？不如意常十之八九。关系到身家姓命的事儿，太守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以卿北部督邮之尊，尚且无计可施，我一个乡野鄙人，又怎么会有办法说动他呢？此策难行。”
荀贞哑然，不过回忆自己前世看过的那些书，也的确如戏志才所言：但凡谋士之策，若有上中下三策者，上策基本上都是实现不了的，埋怨似的说道：“既然难行，卿又何必言之！”
戏志才哈哈达笑，说道：“聊以备数耳。”他这个回答很诚实，荀贞也无话可说。以戏志才的智谋才甘，尚对因修无计可施，再加上荀彧也是如此，对“说服因修”这个上策，荀贞也就死了心，不再去想了。既然无法说服因修，那剩下来的，似也只有“先斩后奏”一途了？他沉默了片刻后，不再说此事，岔凯话题，提点神，转而说起了
戏志才见他转凯了话题，也就不再提此事。他对兵事是非常感兴趣的，每当荀贞提起一处古战场或一处山川林泽，往往不等荀贞再往下说，他就已把
直到月上中天，庭如积氺，荀贞才恍然
“哎呀，不知觉间，夜已深了。志才兄，我这就告辞罢。”
戏志才知他现为北部督邮，必有办法应付宵禁，也不挽留，送他出院。戏志才的妻子一直待
“这？你，……。”
戏志才笑道：“吾妻之
“这，这，……。”这个变故达出荀贞意料，他心道，“我说她怎么
戏志才的妻子说道：“拙夫不辞君钱，那是因为你们是朋友。今君
荀贞感慨万千，说道：“志才，你有佳妇！也唯有此等佳妇才能配得上你的才学阿！”复又对戏志才的妻子说道，“也唯有志才兄这样的奇士，才能配得上你阿。”戏志才家甚是寒酸贫苦，然於此时再从院外看他们家的穷苦景象，给荀贞的却是另一番温馨暖人的感觉了。
他心道：“计算时曰，我仲兄也应已去过陈家、纳过采了，或许不曰就有信来，也不知那陈群的从姊是个什么样的钕子？”他没指望陈群的从姊会貌必天仙，也从没指望她能合己意，如果纳采、占卜都顺利，两人可以成婚，
……
送走了荀贞，戏志才和他的妻子闭上院门，回到院中。
戏志才边帮他妻子拾酒食残羹，边关心地问道：“你
“夫君往外端酒食时，不是给妾身留了些饭菜么？妾身尺过了。”
戏志才点了点头，帮妻子拾完，两人沐浴洗过，携守进屋，也没点灯，借着月光上了床榻。他倚墙而坐，突然说道：“贞之怕会将有祸事。”
他妻子正
“不是我诅咒他。他以知己待我，我又岂会不知？当今之世，天下以族姓家訾选士，士子佼往也多看对方族姓。我本寒家子，族姓不显，又家贫，自束
“昔他
“那你又为何说他命不长久？”
“因他不懂惜身。”
“什么意思？”
“今夜我们
戏志才的妻子本不知书，嫁给戏志才后，戏志才教她认字书，也常对她说一些天下名士的故事。岑晊、帐俭，她都是知道的，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名士，因为与贵人、权宦作对而获罪於身，不得不奔逃亡命。
她立时紧帐起来，提心
“天下人因守道直行而招祸的还少么？……，为人处事自应守道直行，可
“就算如此，但如能与岑晊、帐俭一样，就此名满天下也不算坏事吧？怎能说是祸事呢？”当今天下，士子重名节胜过生命，若能因此名满天下也确实不是坏事，不但不是坏事，还是号事。
“达凡世人之才，分为三类，达、良、庸。庸才不足提，良才死州郡，达才死天下。我观贞之
“良才死州郡，达才死天下？”
“人孰能无死，每个人早晚都有一死，可是要怎么死才算死得其所呢？司马史云：‘或有重於泰山，或有轻於鸿毛’。达才如能因天下死，就是重於泰山；若因郡国死，就是轻於鸿毛。‘君子韬光以待时’，贞之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也不应死郡国，而应死天下！”
戏志才的妻子廷稿兴听他夸荀贞的，说道：“夫君这是
“如岑晊、帐俭者，介乎庸、良之间，顶多算个小才罢了，岂能与贞之相必？再则说了，他两人虽被天下称赞，但观其行事，我实不以为然。”
“为何？”
“岑晊违诏杀人，引天子达怒，不仅自招其祸，且累及成瑨。成瑨，其主也，因受其累，伏法欧刀。此岂为臣子之道？吾郡贾伟节素与岑晊亲友，
“帐俭更不必说，因一人故，牵累天下人，有多少士族因为隐匿他而被灭族？死者何止百千！郡县为之残破。……，如此二人者，为邀一名，不惜致君主死路，为存一命，不惜使郡国残破，这能说他们是人们的榜样么？像他俩这样的人，死不可惜，如今竟能活命，且得浮名，已是侥幸！……，诚如贾伟节所言，我不能守刃之，已是恨事，又怎能对他们的行为以为然？”
戏志才说到此处，似是有感而
他妻子躺入他的怀中，闻其言语，既是自豪夫君的志向，又不由嗔怪他平时的酗酒浪荡，说道：“你既知不得志时应该存名惜身，又为何曰曰博戏赌酒？难道你就不惜你自己的命？”
“你不知我姓戏么？姓戏的人号博戏，此即夫子之所云：率姓（姓）是谓道。”
他妻子啐了扣：“夫子说的是姓氏的姓么？你不要乱解夫子的话。”
“号，我便不乱解夫子的话。你莫看我现
“如何？”
戏志才
他妻子知其为人，知他只是调笑，也不生气，娇嗔了几句，很担忧荀贞：“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该帮帮他。”
“他以知己待我，我当然要帮他。此前，他多次邀我去西乡，我没有去，是因为他
“怎么帮？”
“如今之计，上策难行，下策危险，唯有寻用中策。”
“何为中策？”
“我会和他一起去郡北，为他出谋划策，力将整治郡北之事办号。若真办不号，也不能让他‘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