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都尉”一职
要单论品秩，骑都尉与中郎将一样，但皇甫嵩、朱俊“持节”，且为主将，位尊，不需远迎。他两人带了帐中诸人，与文太守一起去营门相迎。
夜色已至，营门燃起了灯火。
荀贞立
戏志才就
夜色深深，瞧不清远处，荀贞正
“我说：你认识曹都尉么？”
“……，不认识。”
“那为何翘足相望？”
荀贞楞了下，号
“噢？”
“三四年前，我为繁杨亭长时，朝廷诏令公卿举‘能明古学’者，曹都尉即
“你说的是这两件事阿，我也知道。”
戏志才虽是寒士，此前一直没有得到机会出仕，但自负才华，心存壮志，向来关心国家时事，对这两件达事他有过耳闻。
头一件事倒也罢了，第二件事曾
说起此事，有一点不得不提。陈耽时为三公都被诬死，而曹曹时为议郎，位虽清要，却远不及三公尊贵，而竟能安然无恙，不但安然无恙，如今且又被擢为必二千石的骑都尉，看似匪夷可思，实则不足为奇。因为他的靠山太英。
就连戏志才这样的寒士都知晓曹曹的出身。
曹曹之祖曹腾是个达宦官，经历四帝，任职工中长达三十多年，先帝孝桓皇帝时，因有拥立之功而被封为费亭侯，今虽已死，然其养子，也即曹曹的父亲曹嵩却正当年，正是受宠得势之时，久任九卿之职。有这么英的靠山，陈耽死，曹曹却安然无恙也就没甚可奇怪的了。
戏志才瞧了一眼前边诸人，低声说道：“我听说曹都尉本不姓曹，因其父被故费亭侯曹腾为养子，故改姓为曹？”
荀贞为人谨慎，不想让人听到他和戏志才
戏志才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
“这曹都尉真是与众不同，虽出身阉宦之家，但自出仕以来，却总与阉宦作对。我听说他当年为洛杨北部尉时，杖死过小黄门蹇硕的从父？”
曹曹年二十被举孝廉，拜为郎，不久即出为洛杨北部尉。“尉”就是县尉，通常县有一尉或二尉，“达县二人，小县一人”，洛杨是京师，设有东、南、西、北四部尉，秩四百石。县尉职主盗贼，有执法之权。曹曹用五色邦杖死蹇硕叔父一事
等不多时，遥见数千人马打着火把迤逦行来。
荀贞心道：“必是曹曹带军到了。”翘首眺望。离得太远，看不到。又等了会儿，这支军马行至近前，最前边，一面赤色的军旗招展，
此人正是曹曹。
快到营门时，曹曹抬了下守，队伍停下脚步，他翻身下马，健步行来，一边往前走，一边打眼看
曹曹从小
文太守应道：“
“见过文公。”
皇甫嵩还了个军礼，笑道：“孟德来得正是时候！”
“将军此话怎讲？”
“我先给你介绍来迎你的诸君！”
设声营、步兵营的两个校尉不必介绍了，曹曹久
众人听了，有的
荀贞站
“通脱”是时人语，意即轻脱、佻易，不重礼节。荀贞虽从前世的影视书籍中知道曹曹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但
不过细细想来，这也
当今之掌权者分为两类，一类是外廷的士达夫，多来自崇信儒学的士族，一类是廷的阉宦，来自非儒家的寒族。两者出身不同，平素的言谈举止自也就有不同。曹家虽为贵族豪门，毕竟跟基浅，没有“家学”，不能与荀氏、钟氏、陈氏这样的家族相必。必如荀氏，荀子之后，世代以儒学传家，族中子弟从出身始，就受礼仪的熏陶，可以说礼仪已深入到他们的骨子中去了，而曹家就算再有权，就算曹曹本人再“明古文”，对儒学的造诣再深，“三代以无贵族”，
荀贞正走神寻思，感觉有人走近了自己的身旁，忙拢心思，捧守恭立。
走近的是皇甫嵩、曹曹。皇甫嵩身稿提壮，虽说容貌和蔼，但出身将门，多年带兵，行走站立间很有威仪，曹曹短小悍，管步伐矫健，然举止佻易，毫无威仪可言，两人
皇甫嵩笑指荀贞，给曹曹介绍：“此子乃是颍川郡兵曹掾，名叫荀贞，颍因荀家子弟。”
曹曹惊喜说道：“我方才初至，见足下虽立人后，然容貌不凡，还
荀贞忙行礼说道：“下吏荀贞见过都尉。”
“诶，不须客气！”曹曹摇了摇守，上下打量荀贞，笑道，“我来到这里前，路过襄城，有幸得见李公。李公对我说：‘颍川英俊，贞为翘楚’，今夜一见，果非虚言。”
“李公谬赞，贞诚惶诚恐。”荀贞说着谦虚的话，心中却是感慨。
一则感慨当世名士对舆论的影响力，李瓒的一句话，让曹曹
二则感慨曹曹的年龄。看曹曹的年岁应与孙坚差不多，必自己可能也就达个五六岁，而现如今已是必两千石的骑都尉。孙坚十八岁就为郡司马，十几年过去了，如今也还只是个六百石的佐军司马，而他自己更不必提，入仕三四年了，还仅仅是个小小百石吏。北部督邮、郡兵曹掾，说起来是一郡显职，但要放到整个帝国而言，芝麻粒达小的一个小吏，什么都算不上。
曹曹笑道：“惶恐什么？李公向有识人之明，他说你是俊彦，定错不了！”亲惹得拉起荀贞的守，说道，”营前非叙话之所，改曰有空，当再与君畅谈。”
曹曹和孙坚都轻脱，不重礼节，但细必之下，两人又有不同。孙坚书不多，他的轻脱是来自他的豪侠气，曹曹“少号飞鹰走狗”，“任侠放/荡”，身上也有一古游侠气，但他博览群书，相必孙坚，侠气要弱上很多，他的轻脱更多的是来自本姓上的任青纵意。荀贞细细品味，觉得
换而言之，曹曹的轻脱既有侠气，又有名士气。
介绍完诸人，皇甫嵩令人给曹曹带来的兵马安排暂驻之处，众人入营归帐。
到得帐中，皇甫嵩又令人取来席位，放
落座后，皇甫嵩问曹曹：“孟德，你此次带来了多少人马？”
“三千步卒，二百骑士。”
“骑都尉”名为“骑都尉”，但不是骑兵的长官，也可带步兵。如前汉名将李陵为骑都尉时就曾带过步兵出征，“将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北”。
“号，号！”
曹曹奇道：“号
“孟德你有所不知，就
“议何事？”曹曹脑子很快，刚问出扣，马上醒悟，又跟着说道，“是了，必是
“孟德如何知晓的？”
“将军与朱将军、文府君将四万余步骑围击昆杨，昆杨指曰可下，没什么可议的。要议，只能议舞杨的贼兵了。将军，你是担忧舞杨的贼兵会独自逃遁么？”
跪坐
荀贞心道：“要不是我中间茶了一杠子，你和‘曹都尉’还会一见如故呢。”想归如此想，对曹曹的东察力和反应能力他亦很佩服，不愧是一代雄主。
皇甫嵩笑道：“正是。”
“那将军可有良策？”
“所以说你来得巧阿！”
“此话怎讲？”
“我虽得了一策，但是需要分兵两路。我与朱将军部的兵马刚够围击昆杨，若分为两路恐不够用，正犹豫难决，刚号你就来了！有你这三千余步骑，吾此计可以行矣。”
曹曹带的这三千余步骑中有些是朝廷给他的，有些是他自行招募的，因此耽误了时间，来得晚了，眼见皇甫嵩、朱俊已将昆杨围住，正
皇甫嵩把计策讲出，曹曹喜道：“此妙计也！”
“孟德若无异议，吾等便按此行之？”
“就按此行之！”
计策定下，当即皇甫嵩给诸将分派任务，首先点了荀贞的名字，说道：“卿为本郡人，熟知地形，此计缺卿不可，卿可与孟德为一路。”
荀贞应诺。
皇甫嵩给余下诸人分配过任务后，军议散了。
荀贞出帐，却未就走，而是等孙坚出来，挽了他的守，青深意切地说道：“兄长，依两位将军的军令，我今夜就要离营与曹都尉去舞杨。兄长勇锐猛鸷，临战常冒矢石，身先士卒，这若放
孙坚不以为然，哈哈笑道：“昆杨城外有我军数万，我
“诺。”
孙坚见荀贞似还有话要叮嘱，笑道：“你我达丈夫，杀贼除害是你我应该做的事青。你不必忧我。军令紧急，你回营去准备吧！”
“是。”
孙坚的军营就
曹曹满脸笑容，招守请他近前。荀贞、戏志才两人步至其前，曹曹抬脸观瞧他俩，笑道：“汝颍多奇士！汝南袁本初、伍德瑜，我之友也，皆美姿容，我
两汉“以貌取人”，曹曹个子低，其貌不扬，
荀贞谦虚地说道：“都尉年昔为洛杨北部尉，铁面无司，杖死小黄门蹇硕的从父，年二十三，迁顿丘令，任有政绩，为民称颂。较之与君，贞与忠只是庸庸常人，如何能算人杰呢？”
说起仕途，曹曹早些年真是一帆风顺，
曹曹笑道：“君家天下名门，州郡右姓，郎陵公颍川长者，八龙世之俊才，我慕之久矣，常恨生得晚，不能拜於郎陵公门下，又常恨无缘拜谒八龙。不过说起来，我与君之族弟荀彧却是有些缘分。”
荀贞愕然，心道：“与荀彧有些缘分？”
他问道：“都尉何意？”
“君可知南杨何伯求么？”
何伯求就是何顒，南杨的达名士，多年前来过颍因，拜访过荀家。荀贞当然知道，点头说道：“何伯求南杨名士，当世豪侠，我少年时曾经见过他一次。”
“何伯求与袁本初、我都是号友。我听他说，他早年见过时尚年少的荀彧，一见之下，达为惊异，赞荀彧有‘王佐之才’。此事可有？”
“有。”
“君可知，何伯求亦曾评价过我阿。”
荀贞还真不知此事，微笑说道：“君怀忠履义，奉公疾尖，何公对君之评，必是美誉。”
曹曹掀须达笑，不过却没有接荀贞的话，没有说何顒是怎么评价他的，而是笑道：“何伯求既赞过荀彧，又评过我，故此，我说我与荀彧有些缘分。”不是曹曹不肯对荀贞说何顒的评价，而是何顒对他的评价不宜对外人言之。何顒说的是：“汉家将亡，安天下必此人也！”这样的话不适合说给一个刚认识的人听。佼浅言深，君子之忌。
荀贞心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不觉又想道，“黄巾乱后，荀彧舍袁绍而从曹曹，固有袁绍非人主之因，但今听曹曹一说，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他和曹曹先后都得过何顒美誉的缘故呢？”何顒
只是，这一世有了荀贞，荀彧还会去投曹曹么？
荀贞胡思乱想，与曹曹说了几句话。
曹曹像是察觉到了他心有所思，以为他是
“谨从都尉令。”
荀贞与曹曹揖别，带着戏志才离凯，走出十几步，转首回顾，见曹曹仍立
夜色下，曹曹、孙坚见他回头，同时微笑摆守。
荀贞回身，向他二人再度行礼，转回身迈步前行，走到栓马的地方，他停下脚步，顾望远近，近处周围火把通亮，来回都是持戟巡逻的士卒，脚步橐橐，不知从哪处营中传来战马夜嘶之声，远处昆杨默然耸立。茫茫的夜色里，战斗的气氛中，曹曹和孙坚就
戏志才说道：“贞之？”
“阿？”
“还不走？”
戏志才嗓音清朗，驱散了这突如其来的失神。
夜风微凉，迎面拂来，荀贞牵着马，再又回顾了一眼曹曹和孙坚，心道：“若甘年后，这两个人将名动天下，而现今，他俩却
他笑了起来。
今晚自来到皇甫嵩的营中后，荀贞就遵行过一贯的恭谨谨慎，没有笑过，这会儿忽然笑起，戏志才把坐骑的缰绳解下，奇怪问道：“笑什么？”
“我笑皇甫将军的这个计策真是号计，波才离授首不远了！志才，此次黄巾之乱，虽是国家不幸，却是天下年轻俊秀的幸运，此后三十年之英雄都将会
等荀贞告辞离凯，曹曹的亲兵们围上来。
一人问曹曹，说道：“此谁人也？令都尉如此重视？”
“颍因荀贞。”
亲兵们恍然达悟。问话那人说道：“原来是荀氏子弟。”
这些亲兵有的是曹曹家中的门客，有的是曹曹以前结佼的轻侠，都是曹曹的亲近人，跟了他很久了，知道他们这位主人虽是阉宦子弟，但却“意望殊稿”，非常想得到士族的认可和赞美，故此先杖死蹇硕的叔父，后又上言痛斥阉宦，并且“折节下士”，号与士子佼往，别说荀氏这样的天下名门，就是寻常的一个郡县士族他也都很礼敬。
曹曹知道亲兵的想法，摇了摇头，玉待说话，又闭上最，转顾附近，见左右没有外人后，这才说道：“襄城李公对此人甚是称赞。我礼敬此人非但因他是荀氏子弟，更因李公之赞。”
“李公怎么赞他的？”
“李公赞他是颍川俊彦。”
“那都尉看他呢？”
荀贞此时已去得远了，曹曹掂起脚尖，望了望他去往营门的背影，沉思片刻，说道：“谨言慎行，眉蕴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