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么？”
洛璃拿起鹅毛笔，在笔记本上画了几笔。
“纳赛尔子爵，如果换做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办？”
这是一场面试，前世的时候，洛璃也曾经历过。
而且也见识过不少，自然明白该如何提问，如何引导。
而现在，这个纳赛尔说什么，都将会决定洛璃的下一步打算。
纳赛尔低头沉思了片刻，他缓缓抬起头。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拉起一批小贵族中的精英，打压大贵族，同时拉扯一些大贵族的偏支，让贵族们不再铁板一块。”
“具体如何做？”少女笑着追问。
“具体……这？”
纳赛尔明显是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圣女殿下却只是嫣然一笑，言道：
“我就是问问，你随便回答就好。”
听到圣女殿下这么说，纳赛尔心中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大大小小，各家的贵族子弟，内心都万分的紧张。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毕竟这次叛乱，几乎是全国的贵族都参与了。
大贵族带着中贵族，中贵族带着小贵族，除了一些寒门子弟外，几乎所有的家族都参与到了这次叛乱。
也因此，这些日子里，整个月之国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贵族们都很清楚，这次他们败了，失败的非常彻底。
几乎已经将所有的底子都交代了。
而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便是来自圣女殿下的清扫。
但这其中，却也是很有讲究的。
杀谁？清谁？留谁？
这些都是他们所将面临的！
贵族们内心惶恐，却不敢有丝毫的异动，只能等待这这位圣女殿下亲手裁下判决。
纳赛尔来的时候，心里也是万分惊恐。
生怕自己的家族成为了殿下闸刀下的第一个家族。
可是，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再加上这个问题。
纳赛尔突然明白过来。
这次殿下叫他来，并不是来问罪的，而是另有它意。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纳赛尔心中宛如一颗大石落地，胸口的这一堵气，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了。
也来不及多想，纳赛尔就连忙回答道：
“若是我的话，应该会联系一些小贵族，从军事入手，压制贵族们手中掌控的力量。”
“我们这个时代，军事力量就代表了一切，只要掌控住了军队，就掌控住了贵族。”
“我临时能想到的政策有三……”
随着纳赛尔的侃侃而谈，他的语气时而高涨，时而低沉，面部表情也逐渐生动了起来。
说道沸腾处，甚至已经是脸红脖子粗。
能想象么？
一个大老粗站在她的面前，高举着一只拳头，那双棕色的眼眸里，甚至爆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从他的口中，洛璃逐渐了解了这个人的行为特征。
这是一个激进派，一个非常强硬的激进派。
所主张的，是通过军事能力控制底层，向高层施压。
也就是所谓的……军阀类型。
拿起纳赛尔的履历，洛璃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个纳赛尔，的确不一般。
曾经是参与过步军，后来通过家族收集到的特殊物品，成功提升了等级，虽然只有三十级多一点，但也加入过骑士团。
只是后续因为需要加入枢密院的原因，而辞去了骑士职务。
这是一个可以掌控军队，且对政务有一定了解，并能够主持政务的人。
“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先去外面等等吧。”
一个大老粗热血沸腾地在她面前高喊着‘军队所过之处，皆是殿下的国土！！’这样的话。
她只觉得鸡皮疙瘩都飞起来了。
妥妥的激进派和主战派。
目送他走出去，紧接着下一个人便走了进来。
“斯坦利·汉克斯，三等伯爵，见过圣女殿下。”
随着一道瘦高的身影走进来，那双老花镜挡住了他的目光。
可是从一些细节中就能看到，这个人的眼神显得十分犀利。
虽然瞳孔略显浑浊，但眉宇之间，却能够看出一丝丝阴鸷的感觉。
他进门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像之前的汤姆·纳赛尔那样纳头就拜，而是就这样站在距离办公桌两米外的位置。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个距离，拿捏的刚刚好。
既不会让人感觉到有压迫感，又不会因为距离太远而沟通吃力。
“汉克斯伯爵，你好。”
洛璃上下打量了眼这个人，第一任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的规矩。
与之前那种干净利落的行伍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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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克斯，一身十分精致的贴身西服黑外套白衬衫，领口的纽襻都一丝不苟，没有丝毫的杂乱。
甚至，从上到下，纽襻上的纹样都是整整齐齐。
黑白配色的西装，擦得油亮的皮鞋，黄中参白的短发整理的十分流畅。
瘦高的身材，约莫比刚才的汤姆·纳赛尔要矮一些，估计有个一米八几多点。
但因为太过瘦弱的原因，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比纳赛尔还要高似的。
手臂和双腿，都显得瘦长，一看就很有精神。
就是那双眼睛，有些破坏气氛。
“不知圣女殿下唤臣前来，有何吩咐。”
斯坦利·汉克斯面无表情的问着，声音没有显得沙哑，反而是略带一丝温和，与他那略带阴鸷的面向，呈现出了鲜明的对比。
标准的42号鞋耙子脸，脸颊修长如刀锋，嘴唇周边都经过了仔细的打理，没有一丝胡须，看起来还有点温文尔雅的意境。
“嗯，的确有事找你，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殿下只管开口，臣会说出臣所知道的一切。”
“一切吗？”洛璃重复了这三个字，声音略带上了一丝沉重。
汉克斯的眉头一紧，一双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与少女对视。
半晌，他缓缓开口：
“一切！”
“很好，那我就先问问，你对我对待贵族的态度，怎么看？”
汉克斯一愣，似乎没想到圣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殿下，是想问该怎么做，还是我怎么想？”
用她的问题来回问她？
这家伙倒是个有趣的人。
洛璃手中拿着鹅毛笔，轻轻转动着笔身。
“嗯，那就先说说，该怎么做吧？”
汉克斯一点头：
“如果殿下所求如此，那臣便为殿下解答。”
“殿下最应该做的，不是与贵族针锋相对，而是示敌以弱，分化打压，挑起贵族圈的内部争斗，任其内耗，并培养扶植底层势力，当贵族内部争斗达到了一定阶段的时候，一举镇压，斩草除根。”
汉克斯的声音平淡且温和，从头到尾，他的目光，他的声音，都没有任何一丝丝的情绪在其中。
可正因为如此，却让洛璃感觉一阵脊背发凉。
这个策略的确可行，且按照个人手段变化，可以加速对贵族的打击，甚至是灭绝。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感觉心中一寒。
这个斯坦利·汉克斯，也是贵族！
而他所献上的这个策略，一个不好，真的会将贵族圈彻底灭绝。
而且他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总的杀意与阴鸷，是没办法隐藏的。
这让洛璃更加觉得一阵恶寒。
这个人，好狠的心。
哪怕是这个策略，很可能会被用在他的家族，他的身上，他依旧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洛璃深吸了口气，将内心中的恶寒压住，带着些许的疑惑看向汉克斯。
“从你的策略听起来，你似乎对贵族没有什么好感？”
“回殿下，是的。”汉克斯丝毫不隐藏自己对贵族的厌恶，直言快语的说了出来。
“我能知道一下原因吗？”洛璃好奇的看着汉克斯。
明明是贵族，却对贵族如此恨之入骨，到令人好奇了。
汉克斯眉头微蹙，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如果殿下想知道的话，那我就解释给殿下。”
“殿下应该知道，我曾任财务部十大副使之一，主管最终之城财务税收。”
洛璃点了点头，从汉克斯的档案上，能看到他的过往。
这个人，是个纯粹的政界人士，自身没有什么实力，但是头脑很好。
他做的事情都滴水不漏，算是月之国少有的能臣。
“殿下或许不知，身为财务大臣的副使，我每日要面对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他的声音逐渐开始有些颤抖，眼神也变得更加犀利。
那目光中的阴毒，让人不寒而栗。
“贿赂！无所不用其极的贿赂！为了能够免除税收，那些贵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那时候我才二十岁，所作的，也不过是一个财务会计。”
“那时候的我，的确对年幼的女孩子，有一些特殊的爱好。”
“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知的，不过也因此，我看到了一个，令我颠覆三观的事情。”
“您能想象到吗？他们将一个八岁的女孩子，切断了四肢装进了瓶子送给我！！”
“美名其曰——美人瓶！！”
说到这儿的时候，汉克斯的声音突然拔高，一双阴鸷的瞳孔之中，杀意迸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大贵族的肮脏，那是令我颠覆了人生观的一幕！！”
语气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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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复了一下，才缓缓重新开口：
“不瞒殿下，我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或许是因为天赋比较好的原因有了一定的实力，因此被特殊培养，从小并没有接触到这些阴暗面。”
“所以，在您听来可能会很可笑吧？身为一贵族，却对贵族厌恶透顶。”
“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每每想到那一幕，我都对贵族这个阶层恨之入骨，哪怕是身为我这个从未接触过肮脏一面的贵族，我同样憎恨着。”
“这也是我现在所想的事情，我十分赞成殿下对贵族的态度，只不过，殿下似乎有些过于保守了，应该斩尽杀绝才对。”
汉克斯对贵族的仇恨深入骨髓。
这不正常。
哪怕是看到了‘美人瓶’这样的非人道存在，按理说，厌恶也就够了，为何如此憎恨？
联想起刚刚他所说过的话，洛璃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下意识的开口问了一句：
“那个被做成了美人瓶的女孩，你认识？”
汉克斯的声音为之一顿，一双狭长的眼眸猛然睁大，紧紧盯着洛璃。
在这一刻，哪怕是洛璃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不禁为他的目光而感到恶寒。
二人对视了半晌。
汉克斯缓缓的突出了一口浊气。
“殿下，果然非同一般，目光如炬。”
说到这，他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
“那个女孩，我认识。”
“跟你什么关系？”洛璃追问了一句。
汉克斯也没有再迟疑，直接开口道：
“说关系，倒也不是什么太近的关系，她是一个孤儿，在最终之城的神殿福利院，平日里，会去野外摘花，然后拿到城内售卖，换点零钱，补贴福利院。”
“我与这孩子，也只是萍水相逢，因为她经常卖花的地方，是我每日上班所要经过的位置，时间长了，也就认识了。”
“仅此而已？”洛璃眉头微蹙。
“仅此而已，要说有些什么非分之想，很抱歉，虽然我对小女孩有些兴趣，但她太小了，才八岁，以我的爱好，她应该再大三岁左右才行。”
额！
为啥这个家伙就这么堂堂正正的把萝莉控的XP给说出来了啊！
他就不能矜持一下吗？
老娘可是个妹子啊！
当着一个十七岁的妹子，你一个四十一的大老爷们跟我谈萝莉控XP，这特么的怎么处处都透露出一丝丝不正常啊！
洛璃眉头紧锁，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汉克斯。
“你很喜欢她？”
汉克斯微微一怔，低下头，紧锁双眉的沉思着。
半晌，他也没有回答。
洛璃再度追问：
“你——很喜欢她？”
汉克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眼神中也透露出了一丝疑惑。
“很抱歉，殿下，这个问题……从来没人问过我。”
他抬起头，那阴鸷的目光中，第一次展露出了别样的情绪。
茫然。
“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
“你先下去吧，等我一会叫你。”
“是。”
汉克斯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开。
洛璃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了一句：
“她……还活着吗？”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望着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的汉克斯。
洛璃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奇葩啊！
不，这已经不是奇葩能够形容的了。
这家伙，纯纯的油饼！
用三个字来概括。
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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