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勒长平揣着心事走回客栈,这是巷子深处一间破旧的客栈,招牌上的“客”字,宝盖头向左下角耷拉了,摇摇欲坠,也难怪栈内客人寥寥无几。一阵风吹过,盖头的左边“点”竟掉了下来,幸亏格勒长平敏捷,迅速用两指接住,但马上他又把它丢在地上,佯装差点被砸到的样子,对着掌柜说:“掌柜的,招牌该修一修了。”
刘掌柜跨出门口筹了一眼,啧~叹了一声,顺势捡起掉在地上的板子,往柜台上一放,大声呼叫着好像忙得热火朝天,但又好似没什么可忙的小二。二楼的过道上,东盈雪站在那,看着格勒长平走进来。
“客官,刚有人给您留了一封信。”小儿喊住格勒长平,并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来,这个信封质地极好,手感俱佳,一看就是大户书香人家用的,小儿用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才递给了格勒长平。他对格勒长平特别热情,毕竟,像他们这么老旧又偏僻的客栈,能遇上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就好像天上掉下了馅饼。
见状,格勒长平给了他点散钱,接过信件径直走上了楼。
“谁给的?什么信件呀?”东盈雪掩上门问道。
“拜托宫里的线人要的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
格勒长平看着东盈雪沉默了一会。
东盈雪道:“我觉得此刻我们应该彼此信任。”
“是关于三夫人近日的行程。”
“你怀疑她?”
“嗯,在我未完全转化之前,三夫人就知道了我被咬伤的情况,她曾以血诱我喝下。”
东盈雪眉头一紧,疑惑道:“看来,她知道血魔人,但她是你三嫂,为什么要害你呢?不会是为了你哥哥而要陷你于不义?”
“她虽然是我嫂子,可她也是叔父的养女,是叔父安插在哥哥身边的眼线。”
“她嫁给了你哥哥,还为你哥哥生了孩子,但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监控你哥哥?实在是太可怕了,枕边人,却是敌人。”说到相国公的养女,东盈雪不禁想起了楚离,这个相国公养女可真是多,女人竟成为了他手里的“工具”。
格勒长平并不想和她过多解释宫中如履薄冰、身不由己的生活,他道:“在我真正转化之前,我曾数次夜里梦游,醒来时,身边皆有女侍被害,可过程我全无印象,唯独有一次夜里,我约了宋明瑶来相见,当晚我们分开时,她明明活着。”
“宋明瑶就是你上次偷偷去祭扫的那个女孩吧,你曾经的未婚妻?”
“是的。”格勒长平觉得这并不是重点,他继续道:“那之后,我曾被姜有为监禁,而后······”他停顿了许久,继续说着令他感到罪恶的话:“而后,我血洗了名仕居,也许就在这一次我彻底转化,我不太记得了,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疯子,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屠夫,我不记得,南郡是不是被我害死的。”他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的厌恶,从心里最底处翻滚出来,他道:“我杀了很多人。”
“你别这样,你也不想的。”
“不,他们不该死的。”格勒长平抱着头,他尽量地让自己去想象长安此刻在封地幸福生活的样子。
“我······不知道安慰你。”东盈雪看着愧疚的格勒长平,道:“有些错,是没有办法弥补的。”东盈雪知道,格勒长平给所有死者的家属都偷偷送去了不少钱,企图做出一些补偿。
格勒长平平复了下心情,道:“我们可以把整件事情一分为二。照嫂嫂说起布禅将军的调查,宫中的女仕之死皆有模仿血魔人杀人的嫌疑,与我们所见略同,若在此前,宫中从未有除了我之外的血魔人,那么凶手,便是人,且有意嫁祸于我。而他们的目的,或许是想要让我和王反目成仇。”
“你哥哥当年弑兄夺位,没想到这些坏人竟要逼你就范。”
“我不会和哥哥争王位的,永远不会。”
“你是这么想,别人可不是这么想呀。在名仕居的时候,我怎么觉得,王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
“我杀了那么多人,他是王,他必须要那么做。”
“对了,为什么你从宫中逃出来之后,却去了名仕居呢?”
格勒长平不知道如何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你有苦衷?”
“这是姜有为和我做的一笔交易,他答应我,只要我除掉名仕居里的那些人,他就帮我在王面前求情,让长安去封地,远离格勒城。”
“原来如此。”东盈雪突然灵光一闪,道:“当日,我见格勒王带兵前往名仕居,细细想来,莫非是一石二鸟之计呀。”
这一点,格勒长平并不是没想过,可是,想得太清楚,会让他很难受。他道:“排除从红色森林里回来的那些人,三夫人有比较大嫌疑以及有利的作案条件。”
“她看起来挺柔弱的样子,如果要为你洗脱罪名,那要找到她们犯案的证据才行。信件里都有什么线索呢?”
“时间有些久,暂没有太多可用的信息。”
“就三夫人的地位而言,不会有人将命案和她联系在一起。如今,你已经被通缉中,她也不必再犯案,那要找证据就更难了。不过,至少我们有了方向。”
“嗯。”
“那名仕居里的血魔人和宫里袭击小嫂嫂的血魔人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名仕居里的血魔人你可见得?”格勒长平问道。
“我本想追踪他,可当时格勒长宇已经带人来了,为了救你,便错过了。你知道吗?你实在太笨重了,我拖着你什么都干不了。”
“我争取以后不拖累你。”
东盈雪笑了笑,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些血魔人,会不会是名仕居里被咬伤的人?”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只出现在名仕居和格勒宫中?初代的血魔人如果不经驯化,是很难抵挡自身的魔性的。而他们为什么没有暴露?”
“雪儿,你的想法,我们需要分开行事,你去调查名仕居的那些死者,我进宫托布禅查下城中是否有失踪的人口。”
“没问题,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