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堂拜得,褚晏总觉得自己中了埋伏。
看着虞秋秋被送进了洞房,褚晏仍旧若有所思。
她说之前那几封要和周崇柯的私奔的信,是她故意写给他看的……
所以,她想做什么?
激怒他?
以为他这样就会放手成全她和周崇柯?
褚晏忽地冷笑了一声,天真!
“来人。”
褚晏叫来随从吩咐了几句。
随从听完后满脸讶异,派人将主院围住……成婚第一天,大人就要把夫人给软禁了?
随从不懂,但大为震撼。
而待其领命而去后,褚晏的视线又投向了正在席中喝酒的周崇柯。
只见旁边的人不知与他说了什么,周崇柯竟是笑得前仰后合,那模样,竟似没有半点忧虑。
褚晏目光幽幽,定定打量着他,心中忽地浮上一层懊恼。
虞秋秋的最后一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该死!
褚晏指节攥得咔吱响。
他本不应该这般抓心饶肝。
那封信都到他手里了,他居然没有看?
最关键的是,那信还是他让人送去给周崇柯的……
褚晏气得咬牙,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便看见周崇柯遥遥朝他举了举杯。
褚晏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目色微沉,并未作回应。
周崇柯倒也不恼,反倒是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端着酒杯过来了。
只见他笑意盈盈:“褚大人怎么大喜之日竟是瞧着不太高兴?”
褚晏斜睨了他一眼,他为什么不高兴,他不知道?
“呵!”褚晏冷笑一声,反问道:“你是从何处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我只是生平不爱笑,倒是某些人,强颜欢笑也不怕笑僵了脸。”
褚晏不甘示弱地反击。
周崇柯听了却是差点把自己给呛着。
强颜欢笑?他?
周崇柯手里的折扇忽然摇得更欢快了:“褚兄,你这就误会我了不是?”
“我可是真心实意来道谢的。”
褚晏盯着他手里的扇子,眉头微皱。
周崇柯有个小毛病,说谎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将扇子合起来,可现在……
褚晏的眉头瞬间拧得跟更紧了,他狐疑地看向周崇柯,忽然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他没有说谎?
褚晏目露警惕,定定打量着周崇柯,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总想着从中寻出什么异样。
可是……没有。
也不知是周崇柯做戏的本事又精进了,还是他如今竟成了个表里如一的正经人。
褚晏从他脸上竟是看不出丝毫异常,他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或许如他所说
,他是真心实意来道谢的。
可——
等等!
他刚才说道谢?
不是道喜而是道谢?
“道什么谢?”褚晏不解。
周崇柯却笑意更甚了。
……
另一边,虞秋秋刚进喜房便自己将盖头给掀了,这可把绿枝给惊得不轻。
她连忙将虞秋秋扔到一边的锦绣鸳鸯红盖头捧了回去,着急道:“小姐,您快戴回去吧,这盖头得等郎君来掀才行,您不能自己掀的。”
虞秋秋已经坐到了镜台前,闻言看向绿枝:“为什么?”
绿枝忽地卡了壳。
这事哪有为什么,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女子出嫁便要以夫为天,这自然是要由郎君来挑起盖头,是为认夫。”
绿枝思索半天,终是挤出来了这么一句。
虞秋秋听了却是不以为意。
她又不是盒装小饼干,干嘛要等他来开盖?
再说了——
虞秋秋对着镜子弯起了嘴角,启唇说得笃定:“他今儿晚上不会来的。”
“快!”虞秋秋朝绿枝招了招手:“快来帮我把头上这凤冠取下来。”
这玩意儿乃足斤足两的黄金所制,上头还嵌了不少宝石,好看是好看,但是忒重。
顶着这玩意儿一天,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压塌了。
可怜绿枝还没将虞秋秋的前一句话给消化完,又被虞秋秋的后一句话给整懵了。
她迷迷糊糊地帮虞秋秋取下了凤冠,然后又被虞秋秋催促着帮她更衣,再之后又是去叫人送热水、送吃的……
一整个忙得团团转,压根就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
直到虞秋秋沐浴完,换了寝衣,一身轻松地躺到了床上。
绿枝这才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不对来了。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小姐说郎君今晚上不会来……
绿枝看了看外头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忽地怒目圆瞪,郎君竟然真的没来!
所以,她家小姐嫁过来第一天就要独守空房了么?
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绿枝握拳,气呼呼地下定决心,等小姐回门的时候,她一定要跟老爷告状,看老爷不收拾他!
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小姐却是已经睡得呼吸均匀了。
绿枝看了心疼坏了,小姐今儿一大早就被叫了醒来梳洗打扮,定是累着了。
她轻声退了出去,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这会儿宴席早散了。
绿枝龇牙咧嘴,抬步就往外冲,大婚之夜就把小姐一个人撂这,她倒要看看郎君在忙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还没走出院门就被府里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大人有令,没有他的允许,里面之人不得外出。”
“什么?!”绿枝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不准外出?
什么意思?
让小姐独守空房就算了,他还想囚禁小姐?
屋内,被“囚禁”的虞秋秋打着哈欠翻了个身,眼看着就要进入深度睡眠。
系统忍不住了:【所以,你让周崇柯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激怒褚晏独守空房?】
“那不然呢?”虞秋秋拢了拢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喟叹出声:“真舒服。”
一想到某人今晚八成睡不着,虞秋秋瞬间觉得更舒服了。
果然,幸福是要对比出来的。
“睡觉睡觉。”觉出系统还想刨根问底,虞秋秋直接一句话堵住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它的嘴:“我们虐文女主都是这样的,这你都不懂?”
那个霸道强势的男人强取豪夺了她之后,却又转瞬将她打入了冷宫,他要磨灭她所有的骄傲,将她驯化臣服,从此眼里只有他一人。
但他想不到的是,在他的逼迫之下,她虽然表面上顺从屈服,但内里,其实早就千疮百孔,心更是碎成了一瓣又一瓣,她,黑化了!
啧啧啧。
虞秋秋理了理接下来的安排,再次心叹了句自己可真是个小天才。
看看!这剧本她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就这,还能洗不白?
“哼哼。”
虞秋秋哼笑了两声。
一切,尽在掌握。
系统;【……】
……
翌日,随从正在整理收到的贺礼。
与礼单核对完之后,确认无误,随从问褚晏:“大人,这些是都一并收进库房么?”
褚晏仰靠着椅背,一夜宿醉,这会儿正头昏脑涨,闻言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可过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忽地睁开了眼。
“等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叫住了正要去找人来将东西抬走的随从。
随从顿步回身,只见他家大人面色沉得吓人。
随从心头一紧,这怎么一夜过去了,怒气还没消?
昨晚周世子也不知和大人说了些什么,待其离开后,看着大人的脸色,他都不敢往大人身边靠。
这会儿本来就还未出正月,天还冷着,可大人的脸色却是比这天气还要冷,那头顶上乌云阵阵,电闪雷鸣,分明就是在下冰雹呢。
随从瑟缩着不敢多问。
只见大人目色沉沉盯着那一堆贺礼,声音更是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他说:“把周崇柯送的拿去烧了。”
“欸?”
“哦。”
虽然不知是什么缘由,但主子都发话了,他还能否决不成,只是——
随从将其中一个长条锦盒挑了出来。
周大人送的可是幅名画呢,据说有市无价。
就这么烧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随从一步一叹惋地抱着锦盒出去了。
褚晏起身走至廊下,仍旧是
面色冷峻。
他看着下人在庭中架起了火,目露冰霜。
“虞小姐曾说定会让你帮我达成所愿,我原只当是玩笑,不曾想她竟是真的做到了。”
“我府上那几个,你知道的,我向来都头痛不已,真是多谢褚兄费尽心思为我筹谋了。”
“如此,你得到了人,而我,没了后顾之忧,这可真是双赢呢。”
想起昨日周崇柯说的那些话,褚晏目色又冷了几分。
双赢?
虞秋秋还真是好算计啊。
她就那么喜欢周崇柯,为了利用他帮周崇柯达成所愿,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屈从于他?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棋子么!
褚晏的眸中仿佛凝着数九寒天里最冷的那一捧雪。
“呵。”
他终是自嘲地冷笑了一声,紧接着眸光微敛,似是彻底硬了心肠。
那女人不是为了周崇柯什么都肯做么,既如此,他便让她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任人摆布的滋味。
褚晏拂袖欲走,可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了下人展开的那幅画,却是猛地一惊。
眼看着下人就要将画卷起投入火中,褚晏急声制止:“等等!”
他快步走过去将画给夺了过来。
这幅画,他曾见过,可是——
他记得上辈子他见到的这幅画上,分明有一个长得和周崇柯极为相像的人在山间挥锄。
褚晏视线在这幅画上来回地寻找着。
为什么画上的人……不见了。
褚晏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周崇柯这人即便再如何狡诈,却也不至于送他一幅赝品。
上辈子,他第一次看见这幅画,是在周崇柯凭空失踪之后。
后来,周崇柯回来时衣衫褴褛,脸更是黢黑,像是经历了好几个月的风吹日晒一般。
周崇柯说他是被虞秋秋塞去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是,怎么塞去的?
褚晏看着手里的画,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疾步走回了主院。
只是,还未进门,听到褚瑶的声音,他却又顿住了脚步。
褚晏眉头皱起,褚瑶怎么又来了?
他回身瞪向随从。
随从却是满脸无辜:您只说不让夫人出去,又没说不让人来看夫人……
再说了,新娘子嫁进来第一天,就是见见府上亲戚的啊。
虽说他家大人这亲缘关系简单了一些,但总归还是有人的吧,二小姐要见夫人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随从被瞪得头越埋越低。
好吧……昨天二小姐的确是和大人闹得有些不太愉快,但他瞅着二小姐今儿早上好像还挺正常的,这放人进去见见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你这妖怪缠着我兄长到底想做什么?”
“别装了,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我!”
“你是不是也想说我疯了,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疯!是他们被你给蒙蔽了!”
屋里传出了褚瑶的厉声斥责。
随从:“……”
呜呜呜呜呜,他错了,二小姐这疯病压根没好,他被骗了啊!
屋内。
虞秋秋郑重地握住了褚瑶的手,神色认真:“我相信你。”
“就算世上所有人都觉得你疯了,但我相信你。”
“……”
这莫名的就算全世界与她为敌,虞秋秋也会站在身侧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褚瑶心念微动,默了默,可——
这不废话么?!
虞秋秋什么底细,她自己难道不知道?她当然相信了!
差点被她给绕了进去。
褚瑶挣脱开虞秋秋的手,指着虞秋秋,目眦欲裂:“你承认了!”
虞秋秋笑了笑:“承认什么?”
“你就是个怪物!”褚瑶坚定不移。
虞秋秋笑着,看她的目光却越发怜悯:“你错了。”
——“我的确不是人,但却不是怪物。”
——“我,是恶魔呀。”
“咚!”地一声,褚晏手里的卷轴掉落在地。
恶、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