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低头抠弄着手指。
本来光褚大人是她哥哥这件事情就已经令她感觉像是在做梦了,现在世子爷又……
阿芜露在外头的两只耳朵红得几欲滴血。
她现在脑子一团乱,已经被这接连发生的事情给砸懵了。
“你——”
褚晏忽然开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阿芜忽地一颤,像是一只惊弓之鸟,想也没想便站了起来:“我吃好先回去了,哥哥再见!”
这语速之快,褚晏都担心她舌头打结。
几息的功夫,这席上就只剩下了他一人,冷冷清清。
不过——
褚晏指尖微动。
阿芜刚刚叫他哥哥……
褚晏的唇角不可抑制地向上扬起。
只是,想到周崇柯那豺狼之心,他这唇角又落了下来。
怪不得之前周崇柯奇奇怪怪的,还管他叫哥。
褚晏轻嗤着冷笑了一声,谁是他哥?
是夜,虞秋秋沐浴完出来,准备上床睡觉,却在即将到达里侧的时候,被褚晏大手一揽给截回去了。
虞秋秋:“???”
褚晏褚晏扣着她腰肢的手收紧,彻底将人给禁锢在了怀中,薄唇微抿,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眸中似乎涌动着暗流。
“故意的?”
虽是疑问,可褚晏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几分笃定。
以周崇柯那德性,在阿芜这件事上,他若是敢这么嚣张,先前又何必踌躇,早就自己跑他面前来挑衅了,说这么直白,八成是虞秋秋自己的主意。
褚晏双眸微微眯了眯,就是不知道她这是想提醒他,还是……单纯想看他出糗。
“他还拜托你什么了?”褚晏诱哄道。
虞秋秋颇有些意外。
——“什么情况,狗男人如今谈到周崇柯都这么平静了么?”
——“别不是有诈吧?”
“嗯……”虞秋秋沉吟,略微思考了一下,不确定道:“吹枕头风?”
虽然周崇柯没有明说,但她估摸着应该是这个意思。
褚晏眉梢微挑,目露谴责,这女人刚才那架势分明就是打算直接睡了,枕头风在哪?怎么还兴偷工减料的?
“你吹了?”褚晏质疑道。
虞秋秋:“有用么?”
——“没用的事我可不干。”
褚晏:“……”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没用?”褚晏意有所指。
虞秋秋轻哼了一声,睿智的双眼仿佛看透了一切。
——“跟我玩激将法?我才不上当呢。”
她直接打了个哈欠:“啊,好困。”
褚晏:“……”
这女人可真不好哄。
不过,看她这消极怠工的样子,对周崇柯拜托的事情,好像也不怎么上心。
褚晏唇角微
微勾了勾。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她其实是更偏像于他的?
知道她在装睡,褚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若是不同意,你是帮周崇柯,还是站我这边?”
——“好家伙,原是在这等着呢。”
虞秋秋从他胸前抬起头来,心情复杂。
——“看吧看吧,这就说这里头有诈吧,放从前,狗男人哪会主动跟我提周崇柯啊?”
——“先主动跟我谈论这事,制造一个可以商量且明理的假象,然后再搞突袭是吧?”
——“啧啧啧,不得了,狗男人如今也学会套路了?”
虞秋秋满眼不可置信。
——“狗男人你变了……”
——“不过,这事还用问么?”
褚晏心中一喜,选他?
——“当然是帮能够让我得利最大的一方。”
虞秋秋在这事上就从来没纠结过。
“我唔——”
虞秋秋刚准备回答就被褚晏给封口了。
一阵天旋地转,虞秋秋被压在了其身下,她眨了眨眼。
——“什么情况,问我又不让我答,所以狗男人问这话的意义是什么?疯了吗?”
褚晏咬了咬她的下唇,是,他是疯了,这女人要说的话,就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专心点儿。”
……
两天后,是褚父褚母的忌日。
褚晏带着阿芜在府中的祠堂行祭拜礼。
趁着哥哥点香的档口,阿芜悄悄打量了下这祠堂,没一会儿,心中便装满了疑惑。
这里说是祠堂,但却只摆放了爹和娘的牌位,其他的那些先祖、爷奶叔伯什么的,一个也不见。
再者,就是爹娘的牌位,上面也只写了称谓,未注姓名。
阿芜不解,可看哥哥这严谨持肃的模样,也不像是弄错了……
堂中设了香案一张,上面摆放着香炉香盒和祭品,东阶设酒案一张,上设酒注、酒盏、盐碟、醋瓶等,西阶则设火炉、香匙、汤瓶等。
在褚晏焚香告祭后,阿芜照着照哥哥教的那般上香、献酒、叩拜、敬茶……
末了礼毕,见褚晏始终都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阿芜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看向褚晏,问道:“爹娘……是因为什么身故的?”
闻言,褚晏沉默了许久。
“爹娘……”他的声音艰涩。
“晏儿,带着妹妹离开,快!”
身后兵戈相见,杀声震天,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貌的妇人面容焦急。
“父王和母妃呢?”褚晏抱着尚在襁褓中妹妹不肯离开,年幼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几天前还承欢父母膝下的他,现在却要独自带着妹妹远走。
然而身后的兵戈之声却是越来越近,美妇人没有时间解释了。
她最后摸了摸褚晏稚嫩的脸颊,不舍又决绝地将其推向了亲信:“魏峰,带晏儿走!

说罢,她便捂着脸背过了身。
自那之后,他每天都会问魏叔,父王和母妃什么时候来接他还有妹妹?
可魏叔每次都说过几天、再过几天……
他哭过、闹过、怀揣着希冀坐在夕阳下等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他有次发现魏叔背着他悄悄烧纸钱,他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他已经没有爹娘了。
“哥哥……”阿芜第一次在哥哥脸上见到这般哀伤的神色。
她忽地低下了头,懊恼不已,她是不是……问错话了?
她上前走了一步,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却又苦于没有记忆,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最后只能在原地独自焦急着,或许……把话题转移开就好了?
“对了哥哥,嫂嫂呢?”阿芜左看右看,总算是让她找到个安全的话题了。
她知道嫂嫂喜欢睡懒觉,可是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也该过来了吧?
……
主院内。
虞秋秋在窗下看信,姿态秀雅,神情娴静,渴了便喝口茶,一整个心静如水。
这可把绿枝给看得急坏了。
今日府里祭祖,郎君却与夫人只字未提,夫人居然还坐得住?
“这哪有祭祀先祖却不让主母去的?”绿枝小声嘟囔着,很是不满。
虞秋秋听见,嘴角轻扯。
事实上,从上辈子起,祠堂便一直都是她的禁地,褚晏从不让她靠近。
如今祭祖不带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虞秋秋淡定地将看过的信纸放到一边,接着看下一张,并没有将绿枝说的事放心上。
她的剧本一直都在稳步进行中,即便……
虞秋秋眸光微滞,即便偶尔脱离了轨道,也依旧会重新回到原本的方向。
此为……宿命。
祭礼结束后,褚晏被急召进宫。
虞相与四皇子归途遇刺,皇帝大怒,任命褚晏为钦差,带人前往详查此事。
褚晏领命,出来时,却见他进勤政殿时便已经从里头出来的周崇柯等在宫门外。
他脚步顿住,目色微敛。
陛下让他去亲查此事,只怕周崇柯没少在其中推波助澜。
这算什么?帮他讨好岳父?
“褚兄!”周崇柯甫一看见褚晏,便收起手里的折扇朝他挥了挥,而后更是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样,陛下同意让你去了么?”周崇柯问道。
皇上既然召了褚晏进宫,那显然便已是接受了他的建议,但周崇柯权衡之下,还是明知故问了。
主要是……这做好事得留名啊。
万一褚晏不知道是他的功劳,那他不是白干了么?
原本这事因着褚晏和虞相的关系,褚晏是要避嫌的,陛下先召他来,便是想要他去。
但……事在人为这不是?这么好一献殷勤的机会,他能放过?
虞相那老家伙对
自己女儿有多宽容(),对女婿就有多挑剔(),他可是亲自体会过的。
周崇柯拍了拍出褚晏的肩膀:你应该懂我的良苦用心吧?好好表现,我这是为你好。
褚晏沉沉瞥了他一眼,抬手便将周崇柯的爪子给拍掉了。
周崇柯:“???”
什么情况?
大哥对他怎么还是这脸色,虞秋秋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帮他美言?
褚晏策马回廷尉司点了一批人,然后才回府。
时间紧,明日一早就要出发,晚膳时,他和虞秋秋还有阿芜说了此事。
阿芜听后便紧张地看向了虞秋秋。
嫂嫂的爹遇刺,嫂嫂一定很担心吧?
虞秋秋失笑,有惊无险,她担心什么?
今早她还收到虞老爹的信,许是怕她从别人口中听见惊慌,虞老爹说得很是详尽,早就已经报过平安了。
“担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事情,要么想办法保护,要么防范于未然。”虞秋秋道。
说罢,她便看向了褚晏,眉眼弯弯:“辛苦夫君。”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褚晏指尖微蜷,应声从喉间溢出,几不可闻。
阿芜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不知为何,心底竟是隐隐涌上了不安。
翌日,阿芜起了个大早,准备来送哥哥。
天微微亮,主院的门开着,哥哥的随从在往外搬行李。
阿芜走了进去,却不见哥哥人影。
她四处望了望,不料却透过没关紧的内室门望见了哥哥正俯身在嫂嫂耳边说些什么,再然后,嫂嫂就一个枕头扔了过去,哥哥被砸了个正着。
哥哥抱着枕头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枕头给放了回去。
阿芜捂嘴偷笑,原来哥哥和嫂嫂私底下是这样的。
之前她问哥哥为什么祭祀不见嫂嫂,哥哥的表情怪怪的。
因着这,她还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现在看见哥哥和嫂嫂单独相处时的画面,她心上的那块石头可算是落地了。
至于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阿芜轻手轻脚上前悄悄替哥哥将内室的门给掩上了,唔……给哥哥留点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