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沈烈也急眼了,情急下便梗着脖子。
面红耳赤。
沈烈在当朝太后面前抗辩着:“太国丈家的银子……顶多退一成半,再多……臣也无能为力。”
若不然。
“太后还是杀了臣吧!”
吃到嘴里的肥肉,又硬生生吐出去了一成半。
难受呀!
当朝太后也得讲道理呀!
而此时。
李太后也怒了,怒气冲冲道。
“你!”
此时她凤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盛怒之下……终究还是险险控制住了喷薄而出的怒意。
祭出了那些年垂帘听政的时候,被那些气死人的言官清流,铁脖子御史锻炼出来的忍功。
话到嘴边。
又硬生生被太后吞了下去。
可怕的沉寂中。
李太后揉着腾腾直跳的太阳穴,在心中暗自盘算了起来,权衡了一番利害,便只好从红润的嘴角溢出了一声冷哼。
“哼!”
这一声娇哼。
似乎代表着太后的妥协。
这终究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奇女子。
见此情景,沈烈便赶忙将姿态放低,躬身一礼道:“太后圣明,这银子……臣明日便叫人送还到太国丈府上。”
又是一阵沉寂过后。
太后便沉着脸,应了一声:“嗯,如此甚好。”
能拿回一成半,似乎……
也只能如此了。
沈烈心中松了口气,便赶忙又赔上了几句好话,偷偷看着太后白皙娇媚的侧颜,那端庄的仪态。
却心中凛然。
未曾想。
这位淡出了朝政,一心在宫中吃斋念经的当朝太后,若是真的发飙了,这威势竟然如此可怕。
这般威势。
与她端庄雍容的仪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雷霆雨露,莫过于此。
瞧着太后怒容稍解。
沈烈便偷偷抹了把手心的汗,赶忙又低声宽慰道:“太后请息怒,喝口水吧,到了臣这庄子里,太后……请放宽心便是。”
就因为这么点银子,气坏了身子也不值当啊!
“财去人安乐!”
眼看着。
李太后娇艳的俏脸上带着一抹冷笑,别有深意的应了一声:“哦……要这么说,本宫还得替太国丈一家多谢你沈大人么”
沈烈忙道:“那也不至于,不至于。”
这也就是太后来了!
说话时。
沈烈下巴便又抬了起来,在心中嘀咕着,这要是换一个人来,我沈某都懒得搭理他……
“愿赌服输么。”
见他如此。
李太后也是无可奈何,或许也是真的渴了,便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碗抿了一口,而此时。
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神色,便挥了挥手,轻声道:“下去吧,本宫乏了,要歇一歇。”
沈烈忙道:“是。”
低着头。
沈烈轻手轻脚的从暖阁里退了出去,然后将关门掩上,站在了冰天雪地中的院子里。
被冷风一吹。
忽然。
看着院子里正在守候的宫女,太监,还有御前侍卫们,正眼巴巴的看着他,沈烈回过神来了。
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沈烈便忍不住摸了摸头,口中喃喃自语着:“不对呀……这暖阁不是我的卧房么。”
我为什么要出来
可是。
他也不敢问,也不敢再推门进去打搅太后,便只好向着娇妻,爱妾,还有庄丁们吩咐了几句。
“赶紧的……把厢房收拾出来,再熬制一些姜汤,做点膳食送过来,让大伙暖暖身子。”
随着一通忙乱。
夜幕下的沈家庄忙碌了起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侍卫,宫女们喝下了姜汤,吃了点膳食,又轮流走进厢房里取暖。
随着那一道道感激的目光看了过来。
大伙倒是习以为常了。
在宫里当差的侍卫,宫女,太监们心中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别管外面怎么抹黑,怎么泼脏水。
沈爷都是个大好人。
片刻后。
暖阁里。
李太后一路从宫中赶来,或许也是真的累了,又喝了几口热茶,吃了几样糕点,便觉得这房中太热。
出了汗。
那华贵的皮裘便有些穿不住了。
于是她便在心腹宫女的服侍下走向了暖炕,想要小憩片刻,随着纤纤素手伸向了华贵端庄的宫装。
猛然间。
看到了那暖炕上摆着的书桌,书卷,棉被,还有一件男子的衣衫,那伸向扣子的纤手便僵住了。
忽然之间回过神来了,李太后才意识到这不是慈宁宫,而是属于一个年轻男子的卧房兼书房。
也是他在家中办公,临时休息的地方。
瞧着那略显凌乱的书桌,那摆在一旁的枕头,棉被,散发着男子气息的各种卧具。
李太后呆了呆,便赶忙轻啐了一口,又将皮裘穿上了,赶忙将自己丰腴的身子裹紧。
定了定神。
李太后便向着心腹宫女,轻声道:“去……叫他们准备一番,本宫要起驾回宫。”
可她身边侍奉了多年的老宫女,却大着胆子劝说了起来:“太后,这个时辰城门早就关了,这……”
这个时辰。
天早就黑了。
李太后又是一呆,也知道自己被气糊涂了,有些进退失据,便赶忙捏了捏自己的腿,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疼痛让这位大明皇太后渐渐恢复了理智。
想了想。
李太后便又吩咐道:“那就去城外的皇庄里,对付一晚上吧,明日一早咱们便动身回宫。”
她记得有一处皇庄,就在距这里不远处。
老宫女应了一声,却又劝了几句:“可……去皇庄也有十几里呢,如今天色已晚,外面又下着雪,但凡有个闪失……依奴婢之见,倒不如……圣慈太后便屈尊一番,权且在这沈家庄住下”
心腹宫女这一番劝说,让李太后也动容了,虽说有些不合规矩,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宫女便如释重负,赶忙躬身退了出去,让沈家庄的人为太后准备夜宵,热水,还有住处。
于是乎。
诺大的庄子便又忙碌了起来。
“快!”
一听说太后要在沈家庄过夜,沈烈便赶忙吩咐娇妻进房伴驾,让爱妾赶紧去收拾一个暖阁出来。
被褥都要换新的。
大雪纷飞中。
随着张静修陪伴着太后,走进了一间客房,梳洗过后都安歇了,一切便又井井有条。
直到午夜时分。
沈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关上门,拍了拍皮裘上落满的白雪,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不易啊。”
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真不容易。
而同时间,内宅。
梳洗过后。
李太后一身清爽的在火炕上躺下了,和衣而卧,凤目微闭,一边与心腹宫女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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