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芘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囚狱 > 第二十六章那神之鬼下
一个赤色的光球在双掌之间螺旋而起。赤光潋滟,如晚霞映染江面,蒙漫在洞窟内。神王所在的洞窟位于一个个甬道交汇的中央。石柱四处,磷光飞舞,如一个天然的城堡,自然而又不失恢宏。
衣袍猎猎,纠缠在一起的黑发飞扬。
神王那扭曲而破碎的脸孔,在那赤光浸染下更显威严。
他凝视光球,双掌不断翻转,让那光球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冉冉升起。
终于,光球停止了上升,他的双臂也垂了下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息。却在这时,光球之中突然出现一张苍白而英俊的面孔。
“主人!”
神王双目圆睁,露出吃惊的神色,失声叫道,“欧阳!”
那英俊的面孔露出苦涩的笑意,道,“主人,世上没有欧阳,只有忠诚的辰龙。”
“辰龙!”神王回过神,呢喃道。
“辰龙有负主人厚望,没有拦截住仇九,让他破开了阵法朝主人而来。主人,且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辰龙定不负所托,将仇九困住。”那英俊面孔定定的望着神王,眸光中带着希冀。
“辰龙,”神王道。“他们呢?”
“他们······”英俊面孔一滞,既而颓丧下来。“他们在我体内。”
神王盯着他,眸光流转,深邃而有若黑洞。许久,两人没有说话,那英俊面孔无比的哀伤和颓败,如同被霜击败的植物。神王缓缓吸了口气,道,“我会带你们走上巅峰,不仅仅是神位,我会让你们成为诸天最强的星辰。”
英俊面孔神色舒展,露出一抹笑意,道,“辰龙多谢主人不弃!”
神王道,“这是你们应得的,所有忠于我的人,都会有好下场。”
“辰龙谨遵主人吩咐。!”
光球一转,英俊的面孔消失了。光球还是光球,流洒出那纯净而如烈焰般的光彩。红光浸染,渗透在每一寸空间,甚至沿着那甬道不断的延伸。神王咬着嘴唇,眸光熠熠,如同锋芒似的。他攥起双拳,脸上露出厉色。
是愤怒,还有威严。
“我知道你们是忠心的,不然这几十年,你们也不可能抛弃家业和尊荣,委屈隐身在我的身边,为我付出一切。这是我的大业,也是你们的大业。在我知道自己的使命开始,我就知道,我必须开出一条自己的道路,走出自己的世界。这条路或许很艰难,或许会白骨累累,可是,王者的霸业,本就是充斥着无数鲜血和白骨。王者,要么死去,要么荣光。”
骨骼啪的一声,红光掀起一阵波浪。那石柱豁然移动起来,化为了一个古老的阵法。有音声低语,有音声祝祷,有音声歌唱。那音声低沉,仿佛从洪荒世界里走来。
王冠出现在他的头上,光漪波射,笼罩全身。他如同穿着黄袍的皇帝,主宰着亿万生灵的命运。他仰起头,双目圆睁着,眸光平静而威严。光球升至洞顶,洞顶浮现出一个古老的图画。那图画上有山有水,有飞禽走兽,有人族仙神。如同一幅记载着某一段生活场景的画面,却又给人以肃杀与颤栗。如同这画面是神迹,无数生命不能直视,只能臣服和祈祷。
而他,却直视着那画面,盯着画面的某一部分。
音声更响,汇集了无数的声音,形成如浪潮翻涌一般。
甬道传来亡灵的声音。
风在疾啸,气流激荡。无穷尽的纯净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亡灵,却在那气流中颤抖哀鸣,仿佛眼望着自己的挚爱被无情的夺走。而神王却是展开双臂,任由那气流涌入自己的体内。他那残破的身体不断的恢复,孱弱的气息不断的增强。骨骼在响,脏腑搏动,血液如激流喷涌。
瞬息间,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无比的强悍。
几乎嵌入洞顶的光球忽然间变成了黑色。光球的表面窜起一条条的雾气,环绕着光球飞舞,发出那尖叫野性的声音。他垂下双臂,目光落在那光球上。一共十二条气雾。它们如同饥饿的野兽,等待着栅栏的开启。他变得无比冷酷。
“你们都变成了鬼,最卑贱而又最可怕的存在。但是,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值得的。辰龙,巳蛇,子鼠,丑牛,寅虎,卯兔,你们,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在我心里。我不是刻寡之人,不是无情之人。在身为皇子的那时候,我便已为你们想好了退路。一个辉煌的退路,必然会让你们满意。但现在,还不是你们享受荣光的时候,在敌人近到近前的时候,你们还需为我征战,为你们的荣光征战。”
他大手一挥,那光球上的气雾飞了出来,在洞窟内翱翔,张口不断的吞噬着什么。
“吃吧,吃吧,强壮你们,发挥你们最可怕的厉鬼之道,为我除去障碍。这天地灵气算什么,这大道算什么,除去了障碍,我会创造一个更为完美更为强大的道,到时候,你们便是护道之神,是除我之外最高贵的存在。”
渐渐的,那一条条气雾不断的壮大。它们如龙似蛇,啃食、吞咽,这源源不断的灵气,成了它们的饕餮盛宴。而神王却是站在那里,满意的凝望着微笑着,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在自己所提供的食物面前不断的茁壮成长。它们,是他的,无论它们变成何种模样,都是他的。
他的嘴角翘起,英俊的面孔凝聚着一层冷傲。
突然,一道身影忽然间响起,打破了沉寂。
“永焱!”
神王面孔一沉,笑意骤然消失,他扭头望去,却是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一道甬道中扑了过来。狂风疾啸,杀意破开红光,瞬息间到得近前。神王没动,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被红光笼罩的身影。
“永燧,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十二条越发粗壮的雾气突然间碰撞在一起。
嗷——
龙吟声响起,洞彻整个洞窟,甚至那几条甬道。那飞来的身影未及反应过来,身躯一弯,轰的一声撞在了洞顶上。一条巨大的苍龙盘旋而起,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来人整个身躯以可怕的曲折姿态凹进了洞顶上。
这是一条龙,却又不仅仅是龙。因为这条龙的身躯上,还长着其他是一种生命的形态。鼠,牛,兔,狗,虎,蛇等等。一颗颗脑袋从那坚韧的皮囊下面挣了出来。凹陷在洞顶的人双目一凝,一口鲜血瞬即从口中喷了下来。鲜血成雾,那人身躯一挺,轰的一声从坑中飞出,而后一拳轰向了那条龙。
“奇形怪状的蠢物,也该在本太子面前扬威,找死!”
一拳轰在了龙的躯体上,龙身躯一晃,旋身一爪子从那人的面部掠过。几乎同时,龙身躯表面的脑袋伸长出来,化作一个个羁绊在一起又可以独立行动的生命。它们张牙舞爪,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那人被一爪拍飞,身影一滞,又被一条蛇缠住了胳膊,而后猛虎长啸,苍牛扬蹄,鸡犬啄咬,马腾羊撞,猴子双爪一撕,几乎将那人的咽喉撕开,老鼠跳到了那人的脑袋上,发出那滋滋的叫声,而后摇身一晃,无数的老鼠密密麻麻的趴在了那人的身上发起了啃咬的攻击。
神王静静的看着,却不是望着那人,而是盯着那人所来的甬道。
那甬道内还有一个人。
神王垂下目光,低声一叹。
洞顶上的光球猛然间落了下来,落在神王的双掌上。
而刹那间,神王弓步而出,一下子出现在那甬道的入口。光球被双掌举起,以凌厉之姿推向了甬道。黑光绽放,让甬道内的黑暗变得苍白。一道身影站在那里,露出那惊恐之色,瞬即旋身朝后面飞去。可是,神王近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脸的狰狞,将那光球推出。
光球迅猛而出,整个甬道破碎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瞬即在那乱石纷纷之中响起。
洞窟内的红光骤然淡化,涌动的气流也弱了许多。
一道骨架从密密麻麻的身影之中跌落下来。
神王转过身,眸光淡漠的看着那白森森的骨架,而后仰起头。那些身影飞回苍龙体内,苍龙盘旋,似乎在等候神王的指示。神王迈出一步,一脚踩在那骨架上。骨架咔嚓一声,迅速的化为了灰烬。他低声一叹。
“还是不够强,不然永燧是逃不走的!”
山峰之上,一道身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在那地面上,有人盘腿而坐,静静的等候着。那人跌在地上,浑身破烂,满是血雾。端坐的人其实也是一身狼狈,只不过神色却是要安详不少。
“你知道那是什么?”
“十二宫,十二鬼将。”
“嗯?”
端坐的人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望着远处那一道道掠过的黑色身影。
“他将鬼道传授给他们,在他们的肉身消亡后,让他们能够自保下来,然后以灵气灌注他们的神魂,助他们一飞冲天。十二宫之力,还在他们的体内,而今又有鬼道之力和无穷尽的灵气灌体,你想想这样的鬼将可是一般的鬼将?”
“我要杀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的人一脸狰狞的道。
负手而立的人淡淡一笑,道,“何必我们出手!”
“你的意思是?”
“猎道者已经出动了!如果说先前的假死他骗过了他们,可现在,他便是一颗明珠,即便是瞎子也知道他在哪。更何况,他先前的假死行为,已然触怒了猎道者,将遭受他们无穷尽的怒火。”
“这么说,他死定了?”
负手而立的人面色微微一凝,面容绷紧,薄唇如刀,射出的眸光带着犹豫。刚才他在甬道内差点被重击,若非王凯之给他的神兵,或许他已是肉身尽碎。他深吸口气,回头道,“永燧,现在该跟我回去见师父了吧!”
突然,地下的山岳轰鸣一声,竟是裂了开来。两人急忙飞身而起,落在千丈高空上。而这时,不但是那座山峰,就连周边百余座山峰都发出巨响裂开。一道道可怕的劲气冲天而起,肃杀,凶猛,暴戾。而在群山之间飞掠的黑色身影,竟是有不少在半空中化为了血雾。
“这就是你说的怒火?”
太子永燧淡漠的说道。蒙圩却是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混沌一般的大地。一团光倏然间涌现出来,将那破碎的山岳笼罩。无论是血雾、灰沉亦或是身影,都被那光吞噬了。
蒙圩一叹,忽然转身,道,“事态失控,我不得不拜请师傅出马了!”他竟是没有要求永燧跟他一起走,一晃间便消失在永燧的视野中。永燧眉头一挑,注视着大地,内心里翻滚着恨意和迷茫。
在这个时候,旋风突然消失。十尾重重的跌落下来。
她衣衫凌乱,秀发如稻草似得披散开来。
黑暗,冷寂,苍凉。
她抬头望去,视野一片漆黑。在这无光的世界里,森冷和肃杀,让她神经绷紧。这是什么地方?那团风到底是什么?她暗暗吐了口气,却忽然间弹身而起,一掌朝着前方拍了出去。她拍出一掌的刹那,身体却是横移出去数丈远。
一道笑声响了起来,拳风赫然消失。
“谁?”十尾冷声喝道。
“你怕我?”那道声音似乎很近,但十尾根本感觉不到对方的位置。十尾凝神,双目熠熠的盯着前方,体内的法力运转起来,化作一道道光圈护在身体上。
“藏头露尾,别以为青丘狐氏会怕你!”十尾喝道。
“哈哈哈哈,”那声音倏然间在十尾的身边响起,十尾大吃一惊,急忙抬起双掌拍了过去。可那声音却没有远去。“果然是青丘狐氏,真是不简单。”十尾拍出的双掌被一抹风格挡开来,顺带着将十尾带出数步之远。一缕光焰,倏然间在黑暗中窜起,将十尾的视野点亮。借着这道光,一道颀长削瘦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是你!”十尾吃惊的叫道。
“没错,是我。”那人侧着身,声音中无悲无喜,平静的让人有些不适。十尾却不敢松懈,面前这人她是在山谷溪流的幻象中所见,却并不熟悉,不知道是敌是友。
“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