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电话那头的路丘仿佛一头只会打鸣的鹅。
杭修途慢慢做了个深呼吸,两指按住眉心揉了揉“算了,明天再说。”
然后在路丘大着舌头的“等等等等”中毫不留情挂了电话。
病房终于重归安静。
杭杨躺在床上,意识还混沌着,但总紧皱着眉,唇齿间泄露几分破碎的叹息跟,大概是心里放着搁不下的事,怎么也睡不安稳。
朦胧中,杭杨感觉到有人捧起他的手,轻轻按了按食指的指腹,似有似无的触感和温度顺着指尖传来,杭杨心里突然涌上一点不可思议的安定感,像在海面上漂泊已久的船客突然看到了一片小小的码头。
伴随着一点点窸窸窣窣似乎是书页翻动的声音,富有磁性的声音随之响起,那么轻缓、动人,杭杨迷迷糊糊的脑子里缓缓出现了一位漫步在沙漠中的吟游诗人
\"jt that,\" said the fox \"to , you are sti nothg ore than a itte boy ho is jt ike a hundred thoand other itte boys and i have no need of you and you, on your art, have no need ofto you, i a nothg ore than a fox ike a hundred thoand other foxes1\"
是谁
杭杨下意识往床边蹭了蹭,他想同这声音的主人靠近一点。
随即,一点极淡的白松香拂过鼻尖,又瞬间消隐,那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一只手也随之在自己背上轻轻地拍,像极了哄孩子入睡“to , you i be uniquea the ord1”
形单影只的船终于在码头落了锚杭杨心突然定下来,意识像被一团温暖的棉花裹住,终于落入了深眠。
这是一个无梦的好觉,以至于第二天一早,杭杨撩开眼皮正对上床边杭修途那张俊脸,整个人一哆嗦,险些以为这才是梦。
杭修途一把拉住他正准备掐自己脸的手,轻轻放下“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太好听、又太有特色,像一捧窖藏多年的好酒,一开口就是醉人的醇香。
杭杨又一抖,昨晚那点朦朦胧胧的印象突然涌上来,他食指轻轻一颤,脑子“嗡”一下蒙住了,杭杨迅速别过脸,几乎不敢直视杭修途的眼睛。
是他吗真是他吗
轻轻按着自己指尖安抚的人,在自己耳边低语“to , you i be uniquea the ord”的人不不不,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杭杨脑子正乱着,耳边又响起一声,依旧低沉好听“杭杨”
杭杨仍没答话,只攥着被子无意识地往上扯了扯。一瞬间,他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是真的,那些梦一样有点朦胧缱绻的记忆是真的。
“我我,”杭杨有点晃神地转过头,冲杭修途浅浅笑了下,只是有点说不出的僵硬,“我没事,麻烦哥了。”
杭修途只淡淡“嗯”了一声,取过床头柜上的保温桶,视线在杭杨略有点青紫的左手背上一顿,又轻轻带过“小陈早上送来的,尝尝。”
他依旧周到但冷淡,似乎和杭杨刚从植物人状态苏醒时的态度一般无二,显得昨晚那一点点朦胧的温情越发像梦。
“还有,”杭修途继续说,“我昨晚给路导通了话。”
杭杨尚有点不大清明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试镜、希望、失望、争执种种他不愿面对的事“轰”一下压到杭杨纤细的肩膀上,他嘴唇的血色又一寸寸褪去,微微颤着声“哥”
“我告诉他我同意你出演叶璋。”
杭杨先是愣了数秒,脑海中又把这句算不上复杂的话复播了几遍,还是不敢相信,又喃喃默念了一遍“哥、同意我”
他转过身,手开始不自觉地抖,根本控制不住“哥同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窗外的阳光太好,杭修途精致到有点冷情的眉眼似乎渗出点暖意,他看着杭杨“嗯。”
杭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跟勇气,从床上猛撑起身,一把搂住了杭修途的脖子,明明没力气了还非要一遍遍哑着嗓子小声喊“哥,哥”
像只软软依偎在杭修途肩上咪咪叫的猫儿。
他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迅速把杭修途领口洇湿了一片。
但神奇地,杭修途没有推开他。但杭杨这位冷淡的哥哥一如往常,半句安慰鼓励的话都没说,只沉默地任由杭杨靠着,一只胳膊箍住他纤细的腰,帮他撑住无力的身子,另一手扣住杭杨的头,轻轻拍了拍。
他不说话,但宽厚的肩膀和细微的动作已经足以给人安全感。
“但是,”杭修途好不容易出了声,却张口就是一个转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柔软的身体瞬间紧绷,“你必须推迟进组的时间”
杭杨赶紧撑着杭修途的肩膀直起身,满眼的焦急“哥,我基本功不够扎实是吗您放心,我一定抓紧全部时间好好练唔”
修长的食指突然按在唇上,杭杨被迫闭了嘴,杭修途垂下眸跟他对视,他微微翘起的修长眼睫轻轻颤了颤,像盛着一湾缤纷的流光。杭杨一个晃神,全部注意力被迫集中在哥哥艺术品一样漂亮的眼睛上。
“安静,别急,”杭修途本人就仿佛一首优雅的诗,“有更重要的事,你身体太弱了。”
他轻轻握住杭杨的手腕,细白的手腕像玉一样莹润,但纤细得让人心惊,似乎稍一施力就会断掉“我返聘了之前的营养师。”
杭杨懵懂点点头。
“还给你请了健身教练。”
杭杨一愣“健身”
杭修途声音不大,但每一字句都带着不容反驳的魄力“今天周三,下周一开始,在上表演课之余要开始训练。”
“哥,”上辈子宅了20多年的运动废物颤巍巍举起手,他抬眼看向杭修途,越来越小的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发觉的撒娇,“我、我的角色就是清瘦病弱型的”
“剧本里叶璋一淋雨就大病,你也要病吗”
杭修途声音沉下来,扔下三个字“别任性。”
杭杨一抖,瞬间怂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双手还扒拉着杭修途的肩膀,赶紧把爪子收回去背在身后,脸越来越红,喏喏点头“嗯,听哥的。”
杭修途没再说话,病房里归于安静。
杭杨这才从丧失理智的兴奋状态里回过来神,慢慢想起来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事自己居然挂在杭修途脖子乱蹭还趴在人家肩膀上哭
他头越埋越低、脸红得几乎炸开,双手紧紧攥住雪白的床单微微地抖,恨不得找个墙缝当场钻进去。
杭修途察觉到他的异样,微微蹙眉“杭杨,身体不”
就在此时,随着“吱呀”一声,病房门突然开了,杭夫人妆都没画就跌跌撞撞冲进来,瞬间把杭杨从社死状态中救出来。
杭杨抬头大声喊“妈”
“小杨,杨杨,我的杨杨”杭夫人一把搂住杭杨,各种小名混着叫个不停,眼眶隐隐泛红。
后面跟进来的黎叔还在一个劲地安慰“夫人,没事儿,真没事儿大夫都说了,咱好好调理调理就行”
杭杨也赶紧笑着抬头“妈,我没事儿,你看我多精神。”
“嘴都白了,还精神,”杭夫人斜了他一眼,严厉维持不到半秒钟,又柔软了下去,“你这孩子,打小身体就弱,三天一小病、七天一大病,好容易长大后这几年好了不少,又摊上唉。”
杭夫人一提过去的事杭杨就心虚,他扯着杭夫人的袖子,只知道翻来覆去小声劝“妈,我真没事,您别担心。”
黎叔把医生的话又反反复复重复了几遍,嘴都快起了茧,杭夫人还不放心,又拉着杭杨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才勉强松下这口气。
她扫向一旁沉默的二儿子,漂亮的眉毛拧起来,瞬间透出一种带着威严的锐气“修途。”
“嗯。”杭修途淡淡看着她,只应了一个字。
这对母子真的生得极像,连气质都一脉相承,每次两位大佬一对上,不慎误杀的都是旁人。
杭夫人起身,沉着脸色朝他走近了两步“你们昨天争执了”
杭修途点点头“是。”
“你”杭夫人周身的气压嗖嗖地往下飚,“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妈”杭杨身体先于大脑动了起来,他从被窝里有点蹒跚地爬出来。
“小杨”杭夫人赶紧转身想扶住他。
“二少爷”黎叔也急忙忙上前。
但杭杨半秒犹豫都没有,他跪坐在床上,像下意识一样,伸手就扯住杭修途的袖子,然后背过身,面朝着杭夫人,似是想用自己纤小的身体把杭修途挡在后面。
杭修途眉尾轻轻一挑,没说话,就任由杭杨牵着。
作者有话要说1小王子原文,第一段译文是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同其他千千万万男孩没有区别。我不需要你,同样,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和其他千千万万狐狸一样
第二段但如果你驯服了我,与我而言,你在这世上将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