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芘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撞邪 > 第82章 烤海鲜
白岐玉从来不看爱情电影。
他觉得很傻。
为了虚无缥缈的,不能当面包吃的爱情要死要活的,老天,很降智的。
现在,他觉得自己也很降智。
放在一年前,甚至一个月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你会站在人来人往的出站口,泣不成声的质问另一个男人爱不爱你”,他会觉得你在白日说疯话。
可他就是不顾一切的想知道,霍传山对他的毫无保留的,毫无所求的“爱”,是真的吗
他并不确定,如果是真的,他能否接受霍传山的欺骗与玩弄,但他必须要知道。
对这个问题的困惑与执着,甚至超出了对“祂”的恨与恐惧。
这关乎他能否毫无芥蒂的去恨他。
面对白岐玉满抱仇恨与痛苦的视线,霍传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微哑着说“我其实不懂什么叫爱。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不会隐瞒这点,因为我说过,你永远可以相信我。我只是想说,如果想为你付出一切,想为你做任何事,想把觉得好的东西全数奉献给你的感情就是爱的话,那我是爱你的。”
白岐玉的心重重的跳动了一下。
“真心话”
“是。”
“我究竟该怎么称呼你张一贺,霍传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霍传山只是无比复杂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又是这样”白岐玉突然爆发了,“又是不说话你问我为什么老是哭,为什么老是生气那是因为你在折磨我啊你说爱我,为我付出一切,那你的实际行为呢你让我感受到爱了吗”
“把我吓个半死,再来救我,这就叫爱吗装神弄鬼的折磨我,再来当救世主,这里面有爱吗操纵精神,让我怀疑自我,真是好手段我只看到了一个自私自利的下贱小人,为了满足一己之欲在不择手段、不顾他人心情的单方面劫掠”
白岐玉的爆发来的太突然,把周围的行人都吓了一跳。
虽说无人当面议论,却也纷纷凑头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不要在这里,”霍传山侧过身子,高大的身影帮白岐玉挡住那些视线,很哀切的说,“人多,你不喜欢”
“哈我还在乎这个”
白岐玉一把推开霍传山,嗓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量撕破了,沙哑的让人可怜“还在这装为了你好,为了顾及你的脸面呢装你妈比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你给我记清楚,别人说我疯子也好、傻逼也罢,都是被你逼得脸面、自尊,你早就全部践踏在地上碾着玩儿了,还在乎我怕继续丢脸吗”
愤怒与悲恸燃烧的他如玉的脸通红,泪水自顾自的流了满面,无论是谁看到现在的他,都无法不为之动容。
白岐玉最讨厌被人怜悯。他认为只有弱者、失败者、比其他人低贱的人才会得到同情。
现在,他成了自己瞧不起、极力避免成为的那种人。
而且,他彻彻底底的清楚,把他逼到这个地步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霍传山。
是“祂”。
白岐玉不是疯了,不是说胡话、幻听幻视,不是神经质都是“祂”在迫害他,在逼疯他。
他敢说,霍传山有多少程度的“爱”他,他现在就有多少程度的“恨”。
“你如果真的爱我,就会顾及我的感受,就不会把我逼疯我真的以为,真的以为在邹城的那些日子,你的安慰、你的照顾,是真的对我好可现在,你这个始作俑者,我看着只觉得恶心”
鲜榨芒果汁砸到男人身上,白岐玉扯下羽绒服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寒风吹得泪痕未干的脸生疼。
背后也没有脚步声。
“连装装样子都不肯”
一直跑到站前广场,跑到两站以外的公交车站,白岐玉才缓缓停下脚步。
他随手招呼一个空车出租“师傅,会城南能走吗”
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这边不好调头,车站的交警查的厉害。你到街对面坐。”
白岐玉找到斑马线,直接朝对面走。
脑子乱,眼睛也哭的痛,浑浑噩噩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看到人行道的灯是红的。
惊慌失措的车喇叭与夺目的车灯已经怼到了脸上。
“砰”
瘦削的身体腾空,坠落在僵硬的马路上。
在凌空的一瞬,白岐玉想的是报复来的真快。
急刹车声,车喇叭声四起,一瞬间马路堵塞,人群沸腾起来。
“撞死人了出车祸了”
“天啊,我刚才还看见那个人了,丢魂儿一样闷头跑是不是自杀啊”
白岐玉躺在冰冷僵硬的沥青路上,听着越来越远的外界声音,轻轻闭上了眼。
死了也挺好的,就这样吧。
下辈子,不要再这么倒霉了。
白岐玉闭上眼,等候意识湮灭,可几秒后,他意识到不对。
不痛。
好像也没流血。
他试探着四肢用力,竟然很轻松的爬了起来,就像从床上起来一样毫不费力。
他震惊的活动着身体,四肢散发着暖融融的活力,那种重返少年时代,精力充沛、身体轻盈的感觉,而且摔飞那么远的距离,身上一点儿擦伤都没有。
什么鬼
距离高铁站近,车站的巡警和交警已经来了,正在封锁现场,维持秩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越过封锁线进来,好像是退休医生。
看到白岐玉站了起来,警察面露喜色,急忙跑过来“你感觉如何”
“好像,没事儿”
“先别动”老太太喝止他,“有些伤,你现在是感觉不出来的,躺着别动,我先帮你看一下,救护车在路上了”
白岐玉不安的四顾了一圈儿,密密麻麻的人群与车流包围着他,越来越多震惊的眼,狐疑的眼,黑白分明的黏腻恶意的眼,手机、相机、闪光灯
无数双眼睛,无数双视线
他们饱含恶意,嘲弄,高高在上与幸灾乐祸。
现在,白岐玉就是无聊生活中新晋的小丑,朋友圈趣闻的主角,像可怜的老马,发疯后仍无法摆脱无神论占据主流思想后对污秽者的压榨
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撑住了即将眩晕的白岐玉。
温热的胸膛包裹着冰凉的身躯,那件被人嫌弃的羽绒服,再一次裹住了他。
“你看,我找到你了。”男人轻轻说,“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不到你了。”
“你”
“再也不会认错你了。”
白岐玉突然说不出话了。
他很难耐的哽咽了一下,说“先先带我走。”
“好。”
视线一晃,眼前的景色就变了。
世界好像被摁下了静止键,无数双眼睛与嘴停滞原地,车的嗡鸣与闪烁的人行灯卡壳般一瞬消失。
霍传山一把把白岐玉抱起来,按在胸前,遮挡住所有的视线,朝远处走去。
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过了多久,风开始流动,叽叽喳喳的麻雀儿扑棱的飞上电线杆,卖烤地瓜的大妈热情的叫嚷,霍传山温暖的体温已经把白岐玉暖了过来。
霍传山的脚顿了一下“吃烤地瓜吗”
白岐玉很疲倦的动了动眼皮“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想听什么”
“我是要你道歉”
“对不起。”
白岐玉猛地睁开眼,看霍传山的脸。
“就这”
无可否认的是,霍传山的脸皮很帅。比张一贺的死人脸帅。
即使五官没有更加精致,也没有更加完美,却因为更真实的活人气息,显得那么迷人。
但一想到,这幅皮囊下的真实面目是令人作呕的黏稠黑影;一想到这东西对他做了什么,白岐玉就想吐。
“阿白,我在努力。”霍传山很真切的说,“比起张一贺,你更喜欢霍传山这种类型的,是吗我以后还会继续学习怎么爱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白岐玉一拳头砸在了霍传山脸上。
十足十的力气,一点没收敛,直接把霍传山英挺的鼻子打折了。
扭曲的五官终于为完美的容颜失了分。
但没有血流出。也没有淤痕。
白岐玉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痛吗”
“不痛。”霍传山诚实的说,“为什么打我”
白岐玉气笑了“你真的不知道”
霍传山顿了顿“如果打我能消气,就多打点。”
白岐玉放声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
“你还当我是傻逼呢负面情绪、痛楚,都是人类用来惩罚自我的,在危机四伏的自然中远离危险苟且偷生的。害怕,就会远离;疼痛,就会羞辱、恐惧、难过,从而吃一堑长一智”
“但是你呢你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负面情绪,我打你还算惩罚吗还有意义吗”
“唔”
白岐玉又挥过去一拳。
对着眼睛。
可惜眉骨太硬,打不断,让人很没成就感。
白岐玉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毫不反抗的霍传山,从他的怀抱中跳出来。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和筋骨,发现是真的没受伤。
被四十迈的越野车撞飞在冬季僵硬的沥青路上,就算人骨头再硬,也不可能连个擦伤都没有。
老天啊,他现在还能算人吗
联想到上次浴室溺水后毫发无伤,白岐玉不敢置信的看向霍传山“这算什么你给我弄了个金刚不坏之身”
霍传山却摇头“你本来就是这样的。”
“本来”说起这个,白岐玉就怒火中烧,“我本来该是什么样的我的顺风顺水的人生,我前途无限的未来,全都他妈的被你搞砸了你好意思说本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本来”
霍传山的目光淡淡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有一些哀切。
但很快,白岐玉就打消了这个观点这种非人的家伙,这种为了原始欲望能作出一切的家伙,怎么会有真正的负面情绪都他妈的是演的。
他嗤笑一声,笑自己傻逼,四处环顾了一圈。
两人已经不在高铁站附近,到了城北区另一个地标,国贸大厦周围。
他的视线停留在一个街区外的施工工地上,天色晚了,防护网内,只有几个夜灯还亮着,吊车都停了,没什么人。
白岐玉抬脚朝那里走去。
霍传山乖乖跟了过来。
绕过围栏,深一步前一步的走到一堆建材旁,白岐玉环视一圈,抄起一截钢管。
霍传山一瞬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但他纹丝不动。
“你会死吗”
“会。”
“那我能杀死你吗”
霍传山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现在的你还不能。”
“真的”
霍传山点头“嗯。”
“杀不死就行,”白岐玉笑了,“我才不想为了你这种人,担上案底呢。”
下一刻,钢管混杂着风声,呼啸而来,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霍传山的头上。
男人的双眼一瞬睁大,瘫倒在地。
这还不解气,白岐玉抄起钢管狠狠地又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
直到地上的人浑身抽搐着,不能动了,白岐玉才喘着粗气,缓缓停下。
他后退一步,靠在钢筋小山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去看地上的人。
头颅严重变形,眼球碎裂,脖颈与手脚呈现严重的折断。
按理来说,伤成这种程度的人,绝对不可能还活着了。
但这家伙不会死。
白岐玉冷笑一声,不解气的又踢了一脚地上的一滩肉,才朝外走去。
地上的霍传山抽搐了一下指头,天知道断了的脖子是怎么发声的“你去哪儿”
白岐玉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别怕,我不走。起码在把你杀了之前。”
“”
十分钟后,白岐玉提了一桶食用油,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回来了
他撕开油桶的封,拧开盖子,哗啦啦的把油淋在霍传山身上。
然后不甚熟练的擦开打火机,点燃一支烟。
做这一切的时候,白岐玉是笑着的。
笑自己过去有多傻逼,笑狂奔着脱离轨道的自己的人生。
被捕被杀金刚不坏的身体都来吧。
事到如今,发生什么事儿,他都可以坦然面对了。
不是因为不怕了,是因为愤怒与憎恶碾压了一切,让什么该死的伤感春秋、该死的恐惧绝望,都滚到一边儿去了。
看着火光中,香烟明灭的星点,白岐玉突然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记忆。
是父母刚去世的那年,他休学了一周,重返课堂的时候。
他记得清楚,那是个台风天,他迟到了,站在雨水淋漓的走廊外,张皇的朝窗内望去。
语文老师很温柔的让他进门,说,雨很大,你没事吧
白岐玉摇头,说,雨也没那么大。奶奶打车送我来的。
语文老师关切的问候了他几句,分给他一张干净柔滑的作文纸,说大家都在写作文呢,你也要写。
题目是人生。
白岐玉就在作文中写
我的人生应当是一棵树。
每一个枝桠,每一片树叶,都码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尽管历经风吹雨打,但也会在有序而光明的未来中一路向上。
语文老师在评语中,夸他是个像小树一样,坚韧的,朝着光明前进的人。
而现在,白岐玉觉得,他的人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滩黑水。
被寒流与黑夜浑浑噩噩的夹卷,每一步都超出预料,每一步都被迫推往更坏的境地。
香烟已经燃烧了一半,即将点到手指,白岐玉哈哈大笑起来,却比哭还难听。
许久,他才收敛住笑意,面无表情的扬起手。
任火焰爆发的吞噬掉霍传山。
白岐玉蹲在钢筋山上无聊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除了污秽,又多了一项新的讨厌的事物。
讨厌火。
太热了,太亮了,讨厌。
光和烟太盛,很快,有人发现了工地角落里的火,大喊着“起火”了,朝这儿跑来。
白岐玉跳下钢筋山,深深地看了一眼火焰中一动不动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打了一辆车,上车后,司机问目的地,他张了好几次口,却说不出。
能去哪儿呢。
崇明小区弗兰克林花园那些曾经他以为是家,然后发现是地狱的另一分口的地方
他很想买一张票,趁着霍传山还没追来,飞到海南、西藏,总之特别远的霍传山想不到的一些地方。
可一想到男人在马路上说的“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不到你了”,又觉得逃也没用。
最后,白岐玉说“去弗兰克林花园。”
兜兜转转一天,白岐玉又回到了他们二人的甜蜜的“家”。
保安室值班的还是那个大妈,正在刷短视频,眼皮抬都不抬,似乎完全没发现白岐玉不是从小区门口离开的。
开锁,进门,脱鞋,开灯,烧水
平静的做完这一切,白岐玉坐在客厅沙发上,有一波没一波的玩着手机。
终于,十二点整点时,门被敲响了。
白岐玉气笑了“敲什么门我在不在家你他妈能不知道你没有钥匙难道还开不了门”
门“咔哒”一声开了。
霍传山穿着另一套衣服,提着一袋东西进门了。
沉毅俊朗的面容一如既往的迷人,著名的霍教授,霍绅士,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伤到。
白岐玉冷冰冰的打量着他“手里是什么”
“鲁大伯纸上烤肉。”
“哈你以为这样我就消气了”
“没有。”霍传山的声音有点闷,“我只是觉得,你晚上会饿。”
白岐玉确实饿了。
他一把抓过塑料袋,把锡纸包裹的外带饭盒摊开在桌子上,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咖啡厅那一餐分量很大,但不过寥寥,对于白岐玉现在的胃口来说,三四人份的饭只能垫底。
五花肉、羊肉、猪里脊、掌中宝、鱿鱼各一斤,还有蛋炒饭、炒面,金枪鱼沙拉。以及两瓶白岐玉喜欢的瓶装鸡尾酒。
一顿狼吞虎咽后,白岐玉看着空空见底的饭盒,看着霍传山很熟稔的收拾桌上的残骸和垃圾,然后去厨房给他榨果汁,心里一阵酸楚。
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么了解白岐玉口味的,只剩霍传山一个人了。
被打、被杀,被冷言冷语的骂,还能惦记着他的夜宵的,也只有霍传山了。
但是,这不代表二人之间的龃龉,是道歉与补偿就能满足的。
“如果你一开始就是这样,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对不起,阿白,我”
白岐玉深吸一口气“算了,这种假设很可笑,也很没用。”
现在就是一个死局。
看着霍传山隐忍沉默的模样,白岐玉怎么会好受
可就是无法原谅,无法释怀,一看到爱人的脸就感到愤怒、痛恨,无法容忍,周而复始的痛。
结局是白岐玉爱上了“祂”,似乎是好的。
但爱很容易,原谅太难。
霍传山端着新鲜的芒果汁从厨房出来,递给他“我加了柠檬和蜂蜜,应该会好喝。”
白岐玉闷闷的吸了一口。
“还行。”
他打开电视,心烦意乱的玩儿了一会儿游戏,又关上。
他看向沙发上的霍传山,后者正在很认真的看他打游戏。见他停下,不解道“不玩了现在才十点。”
“托你的福,我他妈玩的下去不是,你没有更多要说的了我不问,你就真的准备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霍传山又沉默了。
许久,他说“你真的想知道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知道。你看,我们现在在一起。我爱你,你爱我。这个结局不是很好吗”
白岐玉气笑了“撇开过程谈结果就是他妈的流氓别扯这些废话,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霍传山还是不出声。
白岐玉深吸一口气,头一次发现这家伙竟然是踢一脚动一下的类型。
“我们换个方式,”白岐玉靠到沙发上,冷漠的交叠起双腿,“我问一个问题,你回答一个。”
霍传山神色一动“阿白”
“你不是说过不会再欺骗我吗你不是说我可以信任你吗都是屁话”
“不”
“那就回答”白岐玉咆哮,“第一个问题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听着,不要用什么交配,什么狗屁道理来糊弄我。这个问题我想过很久,怎么都不合逻辑要说为了繁殖,你早在靖德市就得手了,而我也不是生的出孩子的类型;要说爱我,老天,笑死人了。”
霍传山缓缓的说“因为爱你。”
白岐玉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无力感。
他换了个问题“是因为我进了青岛地下水道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命中注定。”
白岐玉又气笑了“我说过了别用屁话搪塞我”
“不是搪塞,命中注定,是预言所给。”
白岐玉心头一动。
他记得霍传山的什么预言理论,什么信息库足够大、学会解读,所有人都能预测一类。
“是你和我说的那种么”
霍传山垂着眼睛“我和你说的是占卜,不一样。占卜,是询问发生过的事情;预言,是观测还未发生的事情。”
白岐玉想了想,确实,裴芝琪,不,芝芝的那些塔罗牌,也只说了过去的事情,他尝试的那些也是。
“说说看,什么预言。”
霍传山突然抬起了眼。
他一直垂着头,白岐玉看不清他的神色,现在,却看到了无法理解的表情。
像一片孤寂无声的深海的压抑。
不是假人挤出来的虚假情绪,也不是模板式的演技,充盈着几乎凝成实质的困惑与悲伤。
白岐玉很难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祂怎么会有困惑祂的事物呢
却听霍传山轻轻的说“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我思来想去了很久,仍搞不明白的事情。”
直觉告诉白岐玉,他不该再继续听下去了。
这个问题以及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会颠覆许多一贯以来的观点
但现在的白岐玉,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
他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动了动嘴唇,冷笑道“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连您都不知道的事”
霍传山深沉的望着他“关于你。”
白岐玉心头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有些狼狈的逃开霍传山的眼睛。
“问,”白岐玉嗓音有些哑,“事已至此,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如果我知道,我肯定告诉你。”
“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岐玉一愣。
他没想到过,霍传山不知道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他茫然的抬起漂亮的睫毛,去看压抑的像一片死海的男人的表情“你是说靖德的那些回忆我不是都记起来了吗”
男人却不再出声了。
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了悠长而空灵的水波浮涌之声。
像巨船出海远航,缓缓划开水浪;像蛰伏的庞然大物拨动着水纹,那种幽远悲恸的哀鸣。
客厅的灯不知何时灭了,只有窗外路灯羸弱的光,模糊绰约的晃荡着深海蓝色的怪影。
布满墙壁,包裹整片阴暗,那是一只难以用现存文字的形容词描绘的诡邪的庞然大物。
遒劲有力的肢触,柔软的流线性的身躯,无穷的眼睛与遍布所有阴暗的触角
像一片流动的海水有了形状,在反光中倒映着耀眼而深邃的深深浅浅的蓝。
莫名的,白岐玉呢喃出声“好漂亮。”
那怪影很短促的顿了一下。
“你真的这么觉得”
白岐玉轻轻点了点头“是啊。像活起来的海水。”
“这便是我。”
白岐玉一愣,失态的拔高声音“这是你不不,那我之前看到的黑糊糊一团、那个很恶心的滑溜溜的东西是什么”
沉默充盈了许久。
在这片梦幻玄妙的水波怪影中,霍传山的声音也变得空灵诡魅起来。
像亘古时期便存在的地球振波,或最深最暗的渊底的求救。
他说“你真的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三个预言,忘记了盗窃者对你做了什么,以及忘记我”
白岐玉的喉咙轻轻一动“你在说什么”
“这些其实也没关系。我可以处理。但为什么连你自己的模样都忘记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